顾谨皱眉,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顾湘还想要把罪名尽数推到自己身上。
顾好眠亦知详略,“可方才谨儿问你成宝琴未给你回音之事,你不是还承认了,此时为何又要言语颠倒,湘儿,你觉得我太纵容你了是吗!”
顾谨冷冷抬眸,嘴角亦失了方才那抹笑意,分明是六月的天儿,竟让人忽然生了一抹秋寒,顾湘注意到这眼神,竟忽然噤了声儿。
“看样子,这笔账同你是算不清楚了。”顾谨清音覆雪,“但我心里却很清楚。方才在此的冷山少侠,为燕契阁阁主,那一夜他早就窥见你的安排和策划,这才带我离了树林,事情本可以到此为止的,可你自作孽不可活,非要进那树林。”
顾谨说到这里便起了身,缓缓踱着步子到顾湘面前站定,一双眸子清清然注视着顾湘,竟生了悲悯。
“你至今执迷不悟,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句话,将顾湘的记忆尽数扯回到了那一晚的情景,撕扯与疼痛席卷全身。
“别……别说了!”
顾湘捂了耳朵不愿再听顾谨的话,这般态度,摆明了是告诉顾好眠与何氏事情就是她害人害己造成的。
何氏先前还不愿意相信,可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几乎是呆在了当场。
“湘儿,你……”
何氏咬了咬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先前觉得是顾谨害了顾湘,是顾湘受了委屈,等朔北的战事一平定然要和顾疆元说明白好为顾湘讨个说法,无论如何也要把顾湘嫁给咸王的。
可事情竟不是如此,顾湘哪儿有什么委屈,不过是害人害己。
何氏“啊”的长号一声,她从来宠爱顾湘,哪怕是时至今日知道了顾湘酿成大错也不愿多加责备,只开始怨天尤人,口中哭喊些“这是造了什么孽”之类的言语,吵的顾谨心中烦乱。
由得何氏与顾湘抱头哭了会儿,顾谨紧皱的眉头才松了松。
“别哭了!”她语意泠然。
“事情既然没有扯到我身上,这笔账就算到这里,但有件事盼你知晓。”这话是对顾湘说的。
“从前祖母在的时候对我百般嘱咐,要我记得你我同是自家人,要我记得你是我的妹妹,若有危险要护一护你。但今日是你不顾姐妹之情在先,这情谊毁在了你自己手里,我非以德报怨之人,今日的虽事到此为止,但日后若真有个什么事儿,我永不会插手。”
顾湘尚没回过神儿来,顾谨却已经转了话题。
“如今举国有难,朝政动荡,战火连天,数万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之中,父兄浴血杀敌无心处理家事,我心中亦乱,不愿与你在这后宅之中行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日后别来招惹我,听懂了吗?”
顾湘忽而懦了下来,“听,听懂了。”
顾谨轻叹一身,回身不再看她,缓缓向屋外行去,外头最后一丝余晖正悄悄消散。
她的清音尚有“我只盼你记得同是自家人,不要你顾念姐妹之情,只盼你记得父亲重伤未愈,若可以,常在他身边照料一二,做个孝女也好。”
直至少女渐行渐远,身影没入暮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了,顾湘与何氏还怔怔想着她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