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材料很多,要不咱们先铸造一剑试试,若是失败,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咱们祭拜火神,祭拜欧子,然后我再铸造,若是再失败,我来负责。这样可好?”
“太傅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祭天大典,太傅作为铸造之人,理应配合祭典,这早有成例。若是铸造失败,便是天谴,或是太傅技艺不精所知,我等诚心祭天,铸造失败与我等何干?”
“大宗伯卿,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太傅只负责铸造,是你们非要搞什么祭天大典,大家都知道,这祭礼的全是儒家之人,这大梁的人都知道,你们儒家和太傅不和。”
“到时候你们这不对,那不行的,给铸造使绊子,下黑手怎么办?万一这样引起铸造失败,你们说这责任谁来担着?”
“大将军,这你话从何说起?我负责祭礼,当然是先为吾王,为王器着想,怎么可能使绊子下黑手?”
“那可不一定,这事谁也保不齐,也说不准,首先这祭天和铸造就不太沾边,刚才太傅说了,铸造祭拜的是火神,是欧子。这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兄,这昭告天下不一定非要搞什么祭天大典啊。太傅到魏国来,是怎么来的,王兄心里清楚。咱们铸造王器,在搞祭天大典,让这天下诸国怎么想?”
“太傅铸造入神,这天下诸国为了这锻造技术,各个拉的下脸来,太子都派来学徒了,如今咱们还傻乎乎的祭天以昭告天下,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诸国,咱们大魏有了最好的冶炼技术?”
“若是他日诸国兵临城下,你儒家的人去守城吗?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内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为了那点破事吗?”
“王兄,这大事上咱们可不能糊涂,有了好东西自然关起门来独享,干嘛非要吵吵的天下皆知,我公子昂今天把话放这,在大魏,与太傅为敌,就是与我公子昂为敌,谁要是敢背后使阴招,下黑手,我公子昂就活寡了他。然后在杀了他全家,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大公子,这朝堂之上如此说话,这不合适把?”
“对啊,大公子。你也是出生儒家,自当遵从礼法,这铸造王器本是国之大事,岂能不昭告天下以显我大魏的威严,吾王的威严?”
“对啊,如今太傅既然已经在我大魏,自是我大魏的臣民,自当为我大魏尽心尽力,帮吾王铸造王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莫非这太傅心有所属,不愿为我大魏效力?”
“对啊,我大魏既有振国利器,自当威慑诸国,让诸国肖小,不敢觊觎我大魏才对,何来关起门来独享?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根本不是大国气象。”
雷云此时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个事情现在已经很难办了,这铸造王器,祭天,以昭告天下这件事,其中的关键本质是面子。
而魏惠王目前态度暧昧,很明显还是有些好面子,起码在昭告天下这件事情上是这样。而儒家现在因为狄甲的反击很明显的抓住了这次机会,而雷云现在确实居住在大梁,拿的封地也是魏国的,所以,说他是魏国臣民不过分,于情于礼他都不能拒绝。
但铸造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工匠的地位不高,在祭祀中根本就没有位置和话语权,所以流程自然是儒家执礼者说了算。
可现在看来,狄玄很明确的就是要利用掌管祭祀的优势,肯定是要设置各种障碍,并且昭告天下本身就是个圈套。其本意就是要制造一种即成事实,一旦雷云公然高调的帮助魏国铸造王器,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的。
但天下诸国就知道了,最起码会认为雷云将铸造技术给了魏国,那么在对待雷云的态度上来说,就会发生变化。
而这恰恰暗合了中山国对雷云的态度,招揽不成,那就想办法弄死。所以雷云现在完全确定了,这狄甲和姓仇的这俩人,就是中山国的人无疑了。
这狄甲的反击实在是太犀利了,最起码,公子昂开始撒泼都不起作用,而魏惠王此时居然不吭声,这显然是想让双方争斗一番再说。现在魏惠王意图不明,这就让雷云有些不好办了。
想了想,雷云咬咬牙,突然间走出了众人来到大殿正中,对魏惠王拱手一礼。
“王上,这王器的铸造,我怕是不能完成了,因为铸造的结果可以预料,那就是失败。所以王上早作准备,祭礼铸造之后,杀了我就完事了。”
“因为到时候这必定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与任何人无关,所以,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铸造,你们商量祭祀的后续事宜吧,这里已经与我无关了,我还是早早回去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等待做刀下之鬼。”
说吧雷云转身便走,再没有一点点的迟疑。
“太傅慢走,为何如此气恼,为何如此一说,寡人不甚明白。”
此时雷云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快要接近大殿的门口了。但魏王问话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王上,咱们到底是因为铸造王器才要祭天,还是因为祭天需要铸造王器?这个问题我很不明白。”
“太傅,咱们当然是为了打造王器而祭天了,这还用问吗?”
“大宗伯卿,我是在问王上,没有问你。”
“太傅,当然是为寡人打造王器而祭天告民昭告天下了。”
“王上,冶炼,锻造,这是一个复杂的活,这中间有炭火,有炼炉,还有火候,锻打,这期间方方面面牵扯太多,一个环节出错则满盘皆输。”
“我信不过的人,从来不用,就说冶炼的高炉把,仅仅耐火泥土的配置,就不能有丝毫的差池,一旦配比出错,轻者炉裂钢水四溢,重者炸炉,造成死伤。”
“这期间炭火材料不纯不行,坩埚用料出错也不行,锻造时受到干扰还不行,所以我的冶炼,锻造,只用我信得过的人。而偏偏咱们大魏的礼官要我在祭天大典的环境中完成铸造。”
“这中间如果如果我所用的各种辅料与祭天礼制不和怎么说?是为了祭天放弃辅料使用,还是因为使用一些辅料而毁了祭天?”
“祭典这些事我不懂,也说不清楚。而冶炼这些事他们礼官不懂,自然是以祭典为主,到时候我要用的东西,他们不让用怎么办?听谁的?”
“我看这个架势,既然是祭礼,那么肯定是要听礼官的。一旦祭天开始,那就不能打断祭天的程序,一旦打断,就是对天不敬。这个事情太大了,我扛不起。”
“到时候我即便是和他们理论,也是枉然,因为祭天肯定是要大于王器铸造的。我说的没错把?到时候铸造王器大乱了几天,引起天谴,谁来负责?”
“所以说把这两件事搅合在一起,本就不太合适。我希望大家记住,咱们是因为铸造王器要祭天,如果变成了铸造不能妨碍祭天,或者说铸造中可能出现的一些情况,不能打破祭天的流程,也就是说,必须让铸造配合祭天的情况下,那我认为,这铸造王器,就没必要了。”
“最起码,本末倒置了,铸造之中,让一群跟我有摩擦,甚至小有仇恨的人在一起搞祭天,我自问还没那么大度。”
“所以,我可以大胆的告诉王上,祭天必成,铸造王器,必败,到时候,王上也丢人,诸国嘲笑,我也身败名裂。说不定王上一怒在把我杀了,这诸国还可以再辱骂王上一番。而天下贤士也不会在来魏国,这儒家一家独大,这个结果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太傅,你如此臆测我儒家,是何道理,此乃诛心之言,王上万万不可轻信,咱们还是应该按照祭天大典,昭告天下,铸成王器,彰显国威。”
此时的狄甲,站在文臣一侧,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甚至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大宗伯卿在和雷云理论。
“王上,其实铸造和祭礼本可以没有冲突,我记得当年禹皇是先铸造九鼎,鼎成之后,才开始祭天告民的。”
“而我到冶炉城,匠人们也是剑成祭祖庙,祭神。锻造宝剑不成的的柏国后人伯陵,被驱逐在外四年,必须铸造一柄好剑之后,才能祭祖归宗。这我就不明白了,咱们魏国是事情没做成之前就要祭拜吗?”
“当然,我对这些并不懂,不如咱们看看往日的祭祀大礼是个什么情况?”
“不错,王兄,咱们诸国的祭礼,其实除了每年开春祭天之后,除去戎祭都是事后祭祀,为何大宗伯卿你要如此说,到底当年禹皇是先铸鼎而后祭礼,还是先祭礼而后铸鼎?咱们可是有据可查的,如实讲来!!!”
“这。。。。。。。为臣不知。”
此时大殿之上早已一片寂静,因为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大禹立夏后,用征战的兵器和天下所贡之铜铸成九鼎,分封九州。
后以祭礼昭告天下,从此九鼎传承,到了商周九鼎成为了权利和天下的象征。这个先铸鼎后昭告天下先后顺序是毋庸置疑的,此时雷云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大宗伯卿,你作何解释?寡人问你我问你这王器打造,有何章程。为何拉出禹皇铸鼎来说?”
“王上,为臣以为,这铸造王器之前,当祭拜苍天,祈求铸造成功,何不借此昭告天下。让万民一起祈求上苍。若是铸造成功则普天同庆。”
“我草,大宗伯卿,这感情是你自己想啊,你的意思就是你怎么想,就敢怎么做是吧?全然不顾礼法章程,全然不管是不是万一失败了有损王兄的颜面,魏国的威严。你可真是敢想就敢做啊。我这个魏国大公子都不敢如此的狂妄。”
“冶炼锻造,那是太傅的事情,成与不成,轮不到大宗伯卿来操心。寡人问你的是铸造前后有何礼法章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东拉西扯是何用意?”
“来人,宣召,大宗伯卿误导王意,干涉王器铸造,官降两级,降为礼官下大夫。阀奉一年,以儆效尤,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吾王。。。。大宗伯卿也是无心之过啊吾王,还请吾王看在往日大宗伯卿尽忠职守的份上,宽宥于他把。”
“怎么,谷老先生,寡人如此处罚老先生不觉得已经是宽宥了吗?难道让我定他个欺君之罪不成?朝堂之上,据实奏报即可,什么叫你想着。如不是看在书院的几位夫子的面子上,寡人今天决不轻饶。”
“太傅,今日是寡人疏忽,让太傅受委屈了,多担待。王器铸造之事就全部交予太傅,太傅不必顾虑,尽管铸造便是,若是失败,也是天不遂愿罢了。”
“王弟,你带人将这些荧惑奇石送到太傅住处。关于铸造王器的一应事物,全权交给太傅,铸造王器所需的一些征调,众位爱卿需全力配合,如有懈怠,严惩不贷。”
“代太傅铸造王器大成,寡人在祭祀天地,昭告万民。就这样,今天就散了把。”
“谢王上。”
“多谢王兄。”
“多谢吾王。”
随着公正散朝的吆喝,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