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你扶,我自己还能走!”袁老太太猛地甩开他的手,骂骂咧咧地回了屋,“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拉扯大,如今你们一个个地翅膀硬了,没人听老娘的了,没心肝的,还吃饭,吃个屁吧!”
裴春山任由袁老太太骂,一声不吭地跟着回了正房。
裴春花很是殷勤地点了灯,扶着袁老太太上炕,裴润不声不响地端了茶盘上来,取了热水,给袁老太太倒水,裴春山面无表情地坐在暗影里,再没吭声。
花椒安静地坐在灶房里烧火。
事到如今,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
得好好想想,怎么在裴家立足活下去,她自嘲地端详着自己粗糙的小手,不但要活下去,还得好好活着,既来之则安之,没得选了。
一抬头,正对上王氏那种阴晴不定的脸,花椒不动声色地问道:“娘,要是他们非要我嫁给裴满怎么办?”
“他们敢,你是泽哥儿的媳妇!”王氏很是激动,重重地把手里的铁盆放在锅台上,唾沫横飞道,“你奶和你姑都是黑了心肝了,她们打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着呢,你放心,你爹是明事理的人,只要你咬死说不愿意嫁给裴满,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她的男人她了解。
虽然脾气大些,也孝顺他娘,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糊涂的。
“娘,刚刚您出去的时候,姑说,二哥年纪大,会好好疼我的。”花椒望着灶火里红腾腾的火焰,一脸无辜道,“她还说,我若跟了二哥,二哥肯定不会让我做一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裳,说看看大嫂就知道了,大嫂既不做饭,也不下地,但如果在您这边当媳妇,活该一辈子受累受穷……”
裴泽回来不回来的,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又不认识他。
她关心的,是她目前的处境。
“她放屁!”王氏一听小姑子竟然敢落井下石,挑拨她跟花椒的关系,气得牙根疼,咬牙切齿道:“你别听你姑瞎说,你大嫂是因为孩子还小,需要人照看,你奶才不让她干活的,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等着泽哥儿,我拿你当亲闺女疼。”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去撕了裴春花那个不要脸的。
都出嫁了还动不动就插手娘家的事,真是黑了心肝,肠子都烂透了的东西!
“娘,只要您说话算话,我绝对不会多看二哥一眼,我这辈子就等着泽哥了。”花椒立刻顺杆爬,拉着王氏的衣角继续刷好感,认真道,“我知道大哥二哥不是您生的,您这后娘难当,但只要咱们心齐,谅他们也不敢明抢明夺,从此以后我只听您一个人的话。”
她看明白了,王氏虽然不是什么善茬。
但眼下,她能指望的,也只有王氏了。
等她站稳了脚跟,再做长远打算。
“花椒啊,这些年,娘没白疼你。”王氏很是感动,二话不说掀起锅拿了个玉米饼塞她手里,悄声道,“你放心,这事你爹要是处理得不公,娘就不答应,我若护不住自己的儿媳妇,我白在这个家混了!”
花椒心安理得地坐在小板凳上吃玉米饼,继续跟王氏胡侃:“真的,我昨晚梦见泽哥儿了,他说他知道我等他,很快就回来了。”
“花椒,你要是有这个福气,我保证以后泽哥儿会对你好。”王氏大喜,憧憬道,“我们泽哥儿长得好,脾气也好,又孝顺,天上地上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来,等他回来,我就给你们圆房。”
花椒嘴角扯了扯,继续吃手里的玉米饼。
王氏的手艺的确不怎样,好好的玉米饼做的又硬又柴,一尝就知道她是用冷水和的面,若是用温水和面,再加上点酵母粉,发起来的时候再做会更松软些,当然,如果再加上点牛奶和糖就好吃了,咬一口甜糯绵软的,好吃极了。
可惜,牛奶和糖她只能凭空想想。
这个家穷成这样,就别指望这些了。
这时,大门响了一下,一个身影匆匆走了进来,王氏从灶房里探出头,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出去,语气欢快:“七大爷来了,刚刚我去你们家找你给我家老二看伤,七婶子说,您去镇上了,这是刚回来吗?”
“刚到家就过来了。”汪七虽然上了年纪,但声音很是洪亮,掩饰不住喜色,冲王氏招手道,“来,快进屋,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