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那你们可算是回了乡咧。”
杨秀清在水里立住脚跟。
“乡党来搭把手,这个球船不好鼓弄,俺一人使不过来。”
一个夜不收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船上站着跟死人一样的吴典吏。
“这是个球官,穿着个袍子,跟日你娘的活王八一样。”
“这是个四爷。”杨秀清努了努嘴,往他这边走了一步:“这个球来抓俺们掌盘子,让弟兄们给拿咧,本来说要玩玩他的丢丢……”
“球,牲口。”靠着他的夜不收笑着骂了一句,然后就看见一抹寒光飘了过来。
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杨秀清一个猛子从他下巴下面连接喉咙的皮肤上插了进去,锋锐的刀锋一直攮进了脑子里。
杨秀清咬着后槽牙转了转匕首,鲜血立时就从这个夜不收的嘴巴里、鼻孔里往外冒。
“跑啊,窝囊女婿。”
杨秀清示威一般将匕首掏了出来在空中摇了摇,好让两岸的人都能看见他的英姿,然后一个猛子向身后的壻水里钻了过去。
柴朗和另外那个夜不收都给眼前的景象吓蒙了,柴朗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转过头向着壻水河纵身一跃。
好大的胆子。
杨渊和摇天动几乎同时握紧了拳头,杨秀清的突然举动结束了一切的猜测,对方现在是什么身份已经很明白了。
壻水河东岸的乡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然后就是带着汉中特色的唾骂,而西岸的流寇们更加直接,几个恼恨的流寇走到岸边,拉开手里的硬弓开始射击,箭矢飞快地落入到河水之中,还有些带着恨意落在了东岸的边缘。
“狗日的杀才。”摇天动骂了一句冲着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去把那个狗官给我拽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搜搜身再拖过来。”
摇天动看着对面忽然有些心悸,哪里来的瓜娃子,怎么这么生。
箭矢并没有伤到乡兵里的冒险者,等杨秀清和柴朗回到东岸的时候,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他们刚刚从河岸上露出头来,就给兴奋地乡兵们围了起来。
杨秀清的冒险行为多了一层英雄主义的面纱,连带着柴朗也成了他们眼睛里的英雄。
这两个好汉刚刚从对岸杀了个贼,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杨秀清兴奋地从怀里摸出了那柄杀死了流寇夜不收的匕首,这个东西看上去非常简陋,看上去就是个经过粗略加工的铁片,但是这并不妨碍兴奋地乡兵们。
猝然成军的恐慌感在这一刻消失了。
杨秀清脑袋左右摇晃着,寻找着真正的目标。
很快,杨渊就穿过了兴奋地乡兵,走到了最前面。杨国瑞带着帐头们努力地压制着士兵们的兴奋。
“真是勇士。”
杨渊提高着声调努力让所有的乡兵们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杨秀清。”杨渊拍了拍这个名字异常秀气又异常威武的同宗。
“柴朗。”杨渊又拍了拍脸色苍白的上门女婿。
“每人赏银二十两。”
欢呼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虽然这银子并没有落到乡兵们的手里,但是他们还是欢呼着。
一切好似又回到他们熟悉的记忆里。宗族的长辈们一如现在的杨秀才一样动员着他们,然后为了祖宗的荣耀和浇灌田地的水源,大家拿起武器奋力拼杀。
只是这一次对手不再是城固县或洋县的乡党,而是另外一伙人,不过这个节奏,大家并不陌生。
杨渊看着汉水对岸,将吴典吏送到义军手里去,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自己的计划似乎也会受到影响了。
“薛旺。”
杨渊朝着旁边吩咐了一声:“我给你一百个人,去找些木板来,然后把全镇的门板都给我拆了。”
“啊?”薛旺看了杨渊一眼,并没有多问为什么。
反正是少爷的安排,自己老老实实去执行就完事了。
吴典吏被几个护卫推搡到了摇天动的面前,绑他的绳子已经去下了,只是他脸上和身上多了不少淤青。
“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官啊?”
摇天动看了看他,没有说啥。
自己手下的人当初都没少受了官府的气,这人能全须全尾地走到自己面前,说明儿郎们已经留手了。
自己又何必讲究什么呢?
“洋县典吏吴成,拜见大王。”
吴典吏很有大明官僚操守地撩袍下拜,在地上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