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盘子的意思是？”

“姓吴的不是说对面都是些庄稼把式么？今晚咱们去验一验。”

在河水对岸的壻水铺，杨渊也在做着布置。

“咱们总共五百来人，一共分成两组，国瑞叔你带一组二百人，先守着河岸边上，我领剩下的二百人休息，余下一百人作为后队。”

杨渊周围只剩下杨峙、杨国瑞，已经一旁的薛旺。

“船只和门板点出来多少？”杨渊问着旁边的薛旺。

“大概有六十多条小船，门板拆下来五百多。”

杨渊点了点头朝着杨峙说道：“麻烦二哥等下给我备一包散碎银子。”

“要银子干嘛？”杨峙现在对这两个字非常敏感。

“拆了人家的门板，要谢谢他们的。”

拆老百姓的门是必须要拆的，五百多人睡觉总不能直接躺在地上，杨渊让人找来门板就是为了铺在地上睡觉。

但是拆完了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杨渊刚刚已经看中了壻水铺这个位置，准备以后就在这里长期屯驻，这军民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所以薛旺当过了恶人，自己一定要来当一下好人。

这些散碎银子不过是邀买人心罢了。

“老三，你这行事我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杨峙将自己的不满几乎全部吐露了出来。

“二哥请讲。”

“那个姓吴的指导咱们具体的兵备，人数，强弱，你把他送到对面去，人家不就把咱们摸清了吗？这是第一，再就是不过是拆他们几个门板，壻水铺的人又能把咱怎们样？最后我还是不明白，爹现在困在大牢里头，咱们做儿子的不谋着营救他就算了，跑到这里跟流贼喊打喊杀，这是图啥？”

杨渊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忽然感觉如果杨世禄在这里，情况一定会好上很多。

至少杨峙不会问这么多问题，不过他还是很感激这位二哥。二哥不在洋县安全舒适的大宅里面鼓捣那几个丫鬟，跟着自己来壻水铺真的已经是非常仗义了。

“二哥知道汉光武帝刘秀吗？”

“不知道，没跟他喝过酒。”

杨峙不满意地撇撇嘴。

“光武帝用兵有个特点，他遇大敌则勇，遇小敌则怯。”杨渊解释道：“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当年刘秀在昆阳之战以三千之兵破王莽百万之众。周瑜在赤壁之战以三万兵败曹操水陆八十万众，都是这样的道理。”

“对岸的流寇听说我们是新成的部队，一定把我们当成案板上的一块肉，就起了轻视之心，轻视之心一起，就会松懈。如果列堂堂之阵，我们绝对难以胜过对面的百战之余的流寇，然而他们松懈之心一起，便是我们的胜机。”杨渊感叹道：“诸葛孔明曾说，气淩三军，志轻强虏，怯于小战，勇于大敌，此之谓猛将。现在就要看看对岸是不是诸葛亮所说的猛将了。”

“我之所以将姓吴的送过去，就是为了麻痹对岸的流寇，让他们轻视我们。所谓兵多在敌者，智将之所贪，而愚将之所惧也；兵寡在我者，愚将之所危，而智将之所安也。”

杨渊真的很害怕对面是个“诸葛一生唯谨慎”般的人物，将吴典吏送过去，就是为了攻心，让对岸的流寇存轻视之机。

“壻水铺这里连接两县，又是水陆转运的码头。我刚刚看过这里的地势，觉得这里很适合作为我们乡兵屯驻的地方，日后跟铺上的百姓都是邻居，自然要提前搞好关系。”

杨渊最后提起杨世禄：“至于父亲那边，父亲既然说此时家中由我做主，二哥便信我一会可好？”

杨峙看了三弟一眼：“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听不太懂，不过老三，这兵凶战危我还是能明白的。现在你到底有几成胜算，能不能给个二哥透个底？”

杨渊比出一根手指。

“一成？”

杨渊点了点头：“大概的计策想出来一条，不过胜算么，现在只有一成。若是能平安过了今晚，那便有三成。”

杨峙长长吐了一口气没有在说什么。

“二哥？”

“我算是看明白啦，老三，以后你说啥咱们就干啥，这家里面有爹和你这么两位在，不是富贵登天，就是鸡飞蛋打。”

“爹憋着劲想当官，”杨渊看了一眼旁边的杨国瑞跟薛旺：“等他出来了知道咱们在这里的作为，一定开心的要死，要是给他知道咱们躲在洋县城里不动弹，那他可能才会气死了。”

杨渊通过这一次也对杨世禄有了个明确的认识。

这位就是“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的投机客。

《绥寇纪略·卷八》：前明烈皇八年，摇天动、黄龙等十三家入汉中，图谋颠覆，凡所过杀人无算，时杨公初选精锐，与诸生且屯且战，有典吏姓吴者，心怀忠义，为杨公谋行反间计，夜至摇天动军，薄言太祖兵弱，寇遂信之……及至寇破，遂明实为吴吏所误，将吴吏寸磔，吴犹大骂之。后陕西三边总督洪亨九闻此事，具名奏于烈皇，上大哀之，弘光年赠谥曰“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