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人您,在闺中并未得见过,如此倒是咱们第一次相见,夫人您倒是如传闻中那般,容貌清丽,高贵大方。”江氏以为新月在恭维自己,于是也转而客套了起来。
新月可是听说过自己在外间的传闻,说她庸弱,木讷,不得丈夫的心。容貌清丽,高贵大方这些,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说过。不由得笑“竟还有这样的传闻。”
“早前收到了夫人的拜贴,说今日会到,也听夫人说起了瑶小姐嫁妆之事,还请夫人来晋王府小住,等待消息,昨日王爷就去了梁州,应该晚上就会回来了。”
梁州是离梁国最近的一个城邦,外城还有三十里,其实是梁国在控制的地方,因一水之隔,并州竟一点与梁国相近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走水路,陆路上要而十好几日才会到,比豫王所在的东都,都要远。
所以这也是一开始,根本就无人怀疑容映会跟梁国勾结。
但如此,若是从梁国都城蓟京,走陆路到常河在大聖国境中的源头源州,再从源州如新月这样坐船,但并不是那种大船,而是那种船身小巧的筏子,棚船,日夜兼程乘船两日,水路一起共需要五日,就能从梁国的蓟京到达大聖腹地之中的并州。
这是新月亲自比对了大聖和梁国的地图后,得出的结论。
为此还专门请教了极善于与梁国作战的容旭,虽然新月遮遮掩掩的,但容旭还是看明白了,点头说确实是如此。
与容旭以为的,会走此路的人太钻研不说,而且这一路也没有大路,根本无法通兵,所以不会成为什么隐患不同,新月觉得,这样的路,何须过重兵,只传递消息,刺探就够了。但自己在外人眼里,只是个庸弱的妇人,谁会听自己说这样的话。
江氏看新月在出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插话,但在此处等着,确实有些招人眼目,颦儿在后面,拉了拉新月的衣袖“夫人,晋王妃跟您说话呢。”
新月这才回神,有些慌张的无措,对晋王妃致歉“真,真是失礼啊。”说着,新月屈膝对江氏一礼“是妾身失仪了。”
“夫人不必客气,咱们在这雪天,站在风口上,也不适宜,快些随我回府吧。”江氏说完,新月看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和周围这厚及鞋底的雪,确实不适合在这里站着“还请王妃的车夫稍微等一下妾身,让妾身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好”说着江氏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新月也回到了原本坐着的马车上,一起往晋王的王府去了。
坐在车上,新月伸开自己已经冻得没什么直觉的脚,刚才一时情急,竟没有穿毛氅就下了车,这并州怎么比东都还要冷。
颦儿见状,立时跪在新月的身前,脱下她的鞋子,用包着暖炉的皮子,盖住新月的脚“这晋王妃,跟传闻里,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新月觉得脚上回温,自己整个身体也慢慢的暖和了起来,听颦儿如此说,然后笑了“就跟我这额间的伤一样,怎肯对外人轻易示之。她确实病了,整个人看着气色很好,但是四肢纤细,没有力气,你看她刚才上车,两个仆妇扶着她,她又有些吃力。”
“难道不是因为她身子重的原因吗?”翡儿倒了杯热茶给新月,新月慢慢的喝了,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如此。”
一杯茶还未喝完,新月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不整的鞋袜,不仅是两个丫鬟们,新月都有些慌张“这,这就到了?”
“快,夫人快把鞋袜穿好。”说着,翡儿和颦儿一边一个,手忙脚乱的把新月的袜带从新系好,又为她整理了一下鞋底的软垫,还没套上,就听马车外面,晋王妃的嬷嬷张氏道“夫人,到了。”
“嬷嬷请等一下”颦儿总算是给新月套好了鞋子,却发现她的裤脚又有些乱,需要接来袜带从新整理。新月看着她们两个丫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笑出了声“你们两个,慌什么。”
“人家晋王妃已经在外面等了,夫人您还真的是吃胖了,这小腿什么时候这么粗了。还说人家瑶小姐年节胖了,您也好不到那里去,整日在榻上躺着,不胖您胖谁啊,您倒是用力一些啊。”颦儿快气疯了,怎么也系不上新月的袜带。
翡儿从另一边伸过手来,她已经为新月穿好了鞋袜,两下就把颦儿整理好的袜带给系上了“看,看,这哪里是夫人胖了,是颦儿姐姐你冻得手指不灵活了,不过下次给夫人做袜带要做的长一些。”
新月看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自己夺过了自己的鞋子,穿在了脚上“我真的是,脸都丢到并州来了,王嬷嬷还没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倒是皮松了,还不快下去。”
“我,我们两个是吃,吃醉…晋,晋王妃,您何时在这里等着的。”颦儿一边推开马车门,一边说话,刚刚推开门,就看见站在车边,听得一脸笑容的晋王妃,和她身后的一群憋笑不已的嬷嬷和丫鬟们。
“真是让王妃见笑了。”新月身上淡紫色的长裙落了下来,盖住自己的鞋面,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晋王妃伸手,想要扶着新月,新月已经站稳了,但还是伸手扶了她一下,以示亲昵。
新月摸到晋王妃手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晋王妃是病了,她的手,真的是如路上的雪一样凉“多谢王妃”
“来”晋王妃江氏拉着新月的手,两个人相挟进到晋王府中。
晋王府就建在并州刚进城门的第一条街上,外形和形式上,和东都的豫王府一般无二的,都是乌墙青瓦,甚有作为王室的庄严。
二人现在在的地方,王府的侧门,新月知道自己自然没这个礼遇,让这晋王府开中门迎接自己,侧门就已经不错呢。
从门里进去,新月停在了侧门门后的照壁墙前,三面的照壁,唯独中间的那堵墙上,有着一方漂亮的八宝浮纹,虽然还没进到这座院子,但是这方照壁上的花纹,实在是跟整个院子不协调。
“这是王爷和我成婚的时候,父皇赏赐的,因着前庭的照壁早已经立好了,王爷也特请了旨,才立在这里的。”江氏见新月停步,也立在她身边,仔细的跟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妾身就觉得此墙不同寻常呢。”如此,新月也就不再停留,继续抬步往前走。
绕过照壁墙,只有一条通往后院的路,直直的,并不似新月此时的心情,百转千回。
“此处是请夫人小住的地方,离我住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但是个独立的院落,北墙处有一道小门,夫人的仆从可以从小门里进出,这样应该方便夫人的日常行止。”
江氏引着新月来到一处古朴清冷的小院前,新月看着索索落落的影子,细叶落在新月的袖子上,是一片竹叶。
再一抬头,这座院子,是隐在一片竹林里的,新月看了一下院子的名字“普竹院”,还颇有几分佛理,再配上这周围的环境,并不像是一座住女眷的后院,而是一处学佛苦修的地方。
跨步进到院子里,三间主屋就躲在影影绰绰,又挺拔不肯弯折的的竹子后面,因着到了冬日,廊窗已经全部关上了,不过这些廊窗弃用了厚重的木板,而是换成了既防风,又透光的纸,这样既保暖,又让屋里的光线更明亮。
“真是别致呢。”新月还没进到院子里,只是看着这些廊窗就很满意,作为只住几日的地方,这里还真的是又安静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