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步子有些踉跄,但还是努力收回了手中的剑,收敛住了颤动的眼眶,转身便要离开忠月的屋室,“你走吧,”朝阳言语中的意思很是明确,“至少现在需要你离开王妃身边。”
“走?”忠月轻笑一声,看来眼前的这位妹妹还是没有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走了,许烟雨就安全?”
“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忠月看着朝阳的身影,唯一能够感慨的只有时光了。
九年时间改变了太多,多到改变原先的血缘之情,“你应当庆幸,在你面前的是我,一个你还算知道的底细。”
忠月不愿意伤害朝阳,更不想多一局刀光剑影,无论怎么说,忠月有愧,对这个妹妹有愧。
“你也应当庆幸,你面前的是我!”朝阳转身,但眼中已经有了杀气。
“完成任务后,我自然会走,”忠月眼神之中的气势并不比朝阳弱了几分,“我并不想伤她,但你也莫要阻止我。”
“我凭什么信你?”朝阳正色道,此时的忠月已然没有了九年前的温婉。
沉默许久,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问题,没有一点可以回答的事实根基。
九年,足够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
“凭我是你亲姐姐。”语气中夹杂冷意,几乎没有什么温暖可言。
这可能是忠月九年里第一次用到姐姐这个词,有些陌生,有些让人模糊。
朝阳不语,不觉中已经闭上了双眼,像是“看”透了什么,如同默认。
朝阳的转身得过于坚决,离去得也过于果断。
朝阳没有和许烟雨打过招呼,出府后,便回到了千容斋。
她在京城的千容斋生活的时间不长,可能只住过几天,但是在江南的千容斋却不同,她生活了九年。
九年,是什么概念呢?改变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观念。
她也以为过明月是活着的,可是既然还活着,又为何不来找她,与其让她相信明月的不顾,还不如让她相信斯人已逝……
长夜寂寥,又多添了几分冷意,朝阳不禁回忆起第一次来到千容斋的情景。
九年前,尚在广陵,与明月走失后,朝阳便流落至街巷,怀中抱着父亲给自己的一把长剑,裹着破布,那是父亲留下的自己唯一信物。
同样的长剑共有两把,一把刻上旭日的花纹,一把刻上的皎月的花纹。
也是在街巷之中,朝阳遇到了这一生的避难所——千容斋。
朝阳是顺着读书声走进学堂的,误闯了学堂的一间琴室,遇到了学堂里的琴师。
不过半扇门,朝阳便看见了一位胡子花白的琴师弹琴。
因为打搅到了琴师的弹琴,一枚棋子穿过窗户,朝阳眼疾手快拔剑之间便将那棋子抵挡了过去,重新弹回了琴师的屋室。
两人之间的眼神碰了个正着,朝阳一阵惊恐,“抱歉先生,多有打扰,我这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琴师反拳握住那枚黑棋,看向了门后被阳光沾染的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