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眞原本炙热的眸子,再看到江时衍的那一刻倏尔黯淡下去,显然,她也未料到他会再此等她用午膳。
沐雪嫣虽心有余悸,但一想到他是她的阿楚,又是整个国家的君王,她理解他雨露均沾,便一屁股蹭在他旁边的木凳上,柔声唤他,“阿楚。”
晴曛微凉,飔风波荡,听到敏感字眼时,元眞眼雾绡浓,如覆盖一层薄薄的轻纱,眷眷之心浮于脸。
只一刹,她又回归平静,双手挽于腰间,施礼道:“皇上。”
江时衍对沐雪嫣微微点下头,眸如琼珶,又对元眞道:“你也坐下,既然鸾妃也在,眞儿不会介意一起用膳吧?”
元眞嘴角勾起一抹平淡的笑,仿佛心静如水,眸中无半点涟漪,不受任何事物影响,她绕着圆桌,走到与江时衍有着半臂之隔的木凳上,笑着看向沐雪嫣道:“皇上,鸾妃妹妹是臣妾邀请她来昭合殿一起用膳,臣妾又怎么会介意呢。”
沐雪嫣手肘托腮,玉眸笑的璀璨如烛光,瞧了眼薄唇紧抿看不出情绪的江时衍,又看了眼姝美娴静的元眞,猛然间点头,“是啊阿楚,眞姐姐怕我闲来无趣,还拿着桂花酥去凤仪殿看我呢。”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臣妾。
又一句阿楚,江时衍脸色明显微妙一变,此刻阴霾聚拢,凝萃于凶煞的眼睫上,如鹰般犀利,他鼻翼翕动,笑道:“那就快吃吧。”
说完,他便举箸夹起碟子里的一块酱鸭,递进元眞的碗里。
元眞露出一个仪态很好的笑容,更像刻意保持着距离,她道:“臣妾谢皇上。”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举动,沐雪嫣便鼻尖一酸,眼睛向进了沙子般难受,她顑颔消瘠,面对秀色可餐的美味竟也临食废箸。
元眞窥出她心神不安,连夹起的菜掉进碟子里都不知道,她问候道:“嫣儿,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沐雪嫣自知失神,忙一个劲的夹着菜,摆手笑道:“才不是呢,我就是酥糕吃的太多了,再加上早膳用的晚,所以现在这胃里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可又想着眞姐姐殿里的珍馐美味实在是太好吃了,馋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再撑也要吃些。”
她夹起菜肴,咀嚼的香甜,学着江时衍为元眞夹菜,也举箸夹了里脊肉送进江时衍碗里,“阿楚平日政务繁忙,应当多吃一些。”
又是熟悉的字眼,元眞脊背一酥,慢悠悠的吃着菜,咽下时问道:“嫣儿为何总是唤皇上阿楚?”
江时衍,这三个字里面明明没有一个楚字,那她为何总要换他阿楚?
沐雪嫣嘻嘻的笑着,无暇如美玉,她想说,她也不知道阿楚的全名叫什么,只是他让她唤他阿楚,那她便这样叫他。
可话还未说出口,江时衍便面色一变,像个万花筒,由白到红,又由红到紫,就像雪巅之上的霰粒,砸在沐雪嫣坦诚的心里面,他轻声咳嗽两下,遮掩道:“想不到嫣儿和眞儿竟如此投缘,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眞儿说这么多话了。”
元眞笑若幽兰,气如牡丹,谈吐间表露芬芳,她道:“皇上又取笑臣妾了,不过嫣儿倒是活泼,臣妾寡淡的性子只要和她在一块,感觉就有说不完的话。”
沐雪嫣拿着箸子,傻嘿嘿一笑,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即使她已经吃饱了,方才也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顿,便引起了胃里的不适,她打了个饱嗝,杏仁眸弯成了月亮,看向江时衍时藏着光,“皇上日理万机,也不能常陪着臣妾,眞妃姐姐这般谦和,与臣妾合得来,倒是能打发无趣的时光。”
元眞红唇微起,灿烂一笑,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