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禧媛鼓着圆圆的腮帮,小脸像个肉嘟嘟的小包子般站在凤仪殿门前,有模有样的告诉那些宫女们搬东西的时候慢点,可别把她喜欢的小玩意都摔坏了,那些可都是要给沐雪嫣的贺礼。
她还时不时地高兴的手舞足蹈,对于沐雪嫣要做她母后的这件事似乎格外高兴。
凤仪殿院落内,溪水,顺着光滑的石缝往巴掌大点的小湖里流淌。
一座媲美御花园湖畔的小亭子修建在凤仪殿院落内,是江时衍送给沐雪嫣的礼物,此等殊荣,北离,东楚,乃至整个大陆都是第一份。
能与皇帝的后花园媲美,还专门派遣宫女修剪小亭子周围的花花草草,虽是冬季,那些花草却以七影的一种蛊毒来浇灌延续生命,开的无比鲜艳,就好像盛开的菡萏,娇滴滴的,又好似沐雪嫣汐霞婉盈般的笑脸,只是在她脸上,却有着与花蕾不符的愁。
不过几日的功夫,江时衍便命人连夜加赶建了这么一个亭子,一个湖畔,别说她惊诧,觉得江时衍这个举动很意外,就连后宫的那些妃嫔们各个都是羡慕嫉妒的很,纵然心里存恨,也不敢表露。
江禧媛这个小丫头虽说不过四五岁,可这小脑袋瓜机灵的很,他一瞧父王这般宠爱这个鸾妃,又是让她做她的母后,又是为她修建堪比后花园的小亭子,小湖畔,她便知道这个与自己素未相熟,甚至不过有一面之缘的母后深得她父王的真心。
记忆里,她似乎并未有关于自己生母的任何印象,懂事时她便知道父王是一国之君,她不可日日缠着父王让他陪她玩。
她只得听父王的话,为了薄得他的宠爱,她念书识字,教她的老师说,小郡主七岁时便精通琴技,她如今五岁了,不过学了几个月,琴技便远超过小郡主。
老师还说,作为公主,琴棋书画日后要样样精通,可父王还与她说,等她再长得大些,还要懂这马背上的技术,射箭骑马虽是男子该会的,可因她是父王的女儿,他要她比男子还强。
父王与她讲的话,她都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因小孩子的性子,她偶尔也贪玩,譬如上次母妃送她的弹弓,她本想用来打小鸟,却不料射中了父王的妃子。
她不喜欢那个燕妃,得意的模样她不喜欢,讲话不喜欢,总之就是哪都不喜欢。
可因为父王喜欢,父王告诉她,不可再贪玩,不可听得别人的教唆,也不可不懂礼数,特别是对他的宠妃们,父王说的话,她也不是很懂,却还是装作什么都听懂的点点头。
凤仪殿院落内的溪水还在哗哗的流淌,即便倒了冬至,最寒冷的时候,因北离的地势,水也不会结冰,最多在深夜会浮起一片薄薄的冰碴,薄的哪怕雀鸟站上去都会踩碎。
江禧媛眨着黑芝麻般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瞧着站在凤仪殿前似乎不知道在看哪的沐雪嫣。
她模样乖巧的像个肉团子,兔子般扑到了正在失神的沐雪嫣怀里,她童真的小嗓音懂事的喊了声,“母后。”
沐雪嫣瞬间从与阿楚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怔愣,看了眼怀里的比自己矮很多的小女孩,眉眼间的凛冽与江时衍有几分相似,圆鼓鼓的脸甚是可爱。
面对江禧媛的热情,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沐雪嫣默默的掰开她胖乎乎的抓紧她襦裙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蹲下身子凑近些距离笑道:“公主,据我所知,咱俩好像只在蓉妃的寿宴上见过一次吧。”
蓉妃,沐雪嫣心一紧,原来那次似有预谋的生辰宴,是为了引出江禧媛,可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那竟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场生辰宴,在如花似玉般的年纪里,或是因为荣华富贵,或是因为母仪天下夺得帝王的宠爱来到西宫,可却不知最后等待她的却是三尺白绫。
她深爱着这个眸光深沉,似乎永远也猜不透心中所想的帝王,可他却直接给她个痛快的了断。
白绫垂悬于脖颈,冰凉的绸丝与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的心,该有多么的绝望。
她是否后悔害死了宁婉的孩子,那个与她自称姐妹的女子。
江禧媛也同样捏了捏她的脸蛋,一下子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笑嘻嘻道:“母后,虽说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可现在不是见了第二面了,你是禧媛的母后,禧媛喜欢母后,想让母后带禧媛玩。”
沐雪嫣听着如此稚嫩的嗓音,复杂愁闷的心情就像被化解了般,她眸光提溜提溜转,若有所思道:“禧媛想玩什么?”
江禧媛黑瞳瞬间黯淡下去,她翘巴着小嘴,晃晃头,“禧媛不知道,禧媛只玩过母妃给的弹弓。”
沐雪嫣嘴角苦涩一笑,她的童年很美好,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是公主,肩膀上锁所承担的自然也要比别人重,一想到她的以后,若非是和亲,若非是远嫁,似乎总是逃脱不掉这样的命运。
她眨着同样澄澈的乌瞳对江禧媛道:“不如我教你些别的小孩子都不会的怎么样?”
童年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可那时玩耍的花样却在她记忆里一直封存,哪怕因为过去了太久,那些记忆都落了灰尘,可当再回想时她不禁感叹,原来那时的日光,竟是最美好的时光。
江禧媛胖嘟嘟的小手不停的鼓掌,她又手舞足蹈道:“太棒了,终于有人肯和禧媛玩了。”
她双手拖着小下巴,满脸期待的也学着沐雪嫣,蹲在她对面,“母后,你教禧媛什么都行,只要母后肯和禧媛玩,禧媛就开心。”
沐雪嫣拍了拍酥麻的小腿,也拖起学的有模有样的江禧媛,“外头冷,我们进殿去怎么样?”
江禧媛蹦蹦跶跶的跟着沐雪嫣进入凤仪殿内。
而凤仪殿院落内的一些饰品们都以被搬进储藏室去,小曼在一一盯着,哪怕这些东西不用,可也该有个数,做的归归整整。
沐雪嫣拉着江禧媛的小手来到她养的鱼缸前,她指着里面的小金鱼道:“先看看我养的鱼,看完再带你玩好不好。”
江禧媛俩手扒拉着鱼缸的周边,足尖不停的往前翘,她高抬着下颚,“母妃,禧媛看不到。”
沐雪嫣心里一乐,直拍脑袋,“怪我怪我。”
她竟忘了她还是个孩子,她只得再次蹲在地上,示意道:“上来。”
江禧媛皱着白嫩的眉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沐雪嫣看她呆呆愣愣的,不禁觉得好笑,“来呀公主,上来呀,你不是看不到嘛,我背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胖乎乎的肉团子像猴子爬树般一下窜到了沐雪嫣干瘦的脊背上,江禧媛咧着嘴巴笑的比采蜜的蜜蜂还甜,“母后真好,还背禧媛,这是禧媛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背。”
沐雪嫣眼角一涩,只觉干干的,她看她的眼神不禁带有一丝心疼。
因着视野有了变化,江禧媛看那些在鱼缸里游着的小金鱼时瞳孔放着星光,她乖巧的趴在沐雪嫣的脊背上,一动都不敢乱动,“母后,你能送一条给禧媛吗?”
沐雪嫣爽快道:“当然可以,你喜欢哪条,待会我让小曼直接放进鱼缸里,你走时便直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