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许是累了,又看那老妇完全不理会自己,便偷摸坐于她棺材板上姑且看热闹。
黑无常拉下她来,脸黑道:“要对死者有敬畏之心。”
小妖吐了吐舌,这时在门口一阵忙乱中,小妖倒是注意到那原本神色呆滞的老妇却突然异常激动了起来,似想要迎身上前却又止步不前,眼中尽是酸楚往事。
看来,这老翁与这老妇……竟是故交?
而后老翁道明来意,小妖听得惊上一惊,原来这老翁姓萧竟是老妇少年夫君!两人青梅竹马,后结发为夫妻,然这丈夫为了生计与同乡去外地做了生意。
谁知这一去竟不复返,妇人由青丝华发待到苍颜白发,最终待到入了棺。
这群人交代了来往,原是那老翁当年出了意外坠了处不甚惊险的崖,后被人救了不良于行躺了许久。事后他亦给家里写了信然全无音讯,近年来才知是被现今妻子娘家给藏了。
子女孝诚,听了这事特为他寻访一二,此番亦是无意得知了老妇故去消息,故而才陪着特来吊唁。
那老妇鬼哭得不能自抑,撕心裂肺的嚎啕出声,扑上前去捶打于他,然却终是徒劳。
阴阳两隔,虽共处一室却不得相见。
漫漫人生路,一方终生以待,一方儿孙满堂。
小妖想,这便是那孟婆所说的造化无常?
许是一生想说的话太多了,如今都挤在一处反不知说何为好,那老妇翻来覆去便只会哭嚎一句:“你害我等得好苦!你可知、你可知……”
老妇如同魔怔般哭得力竭,又抓他不得,只跌坐于地上,看着那老翁为她上了香,而后略站了站,似有些力不从心便被子孙劝说扶着离开。
那老妇不住的捶着地,对着他背影声嘶力竭道:“萧乾,这便是你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好、好……”那声音几分凄厉,带着苍老的枯涩,却又似有了几分少女立约之时隐约的模样。
小妖有心现身上前替老妇予他说上几句,却被黑无常拉住且对她摇了摇头。
小妖看看这个,复看看走远的那个,有几分不解道:“他二人何以就这般?”
白无常是有无常婆的,又镇日笑嘻嘻的没甚架子,往常如此这般倒亦能同她解说一二。
然这黑无常不同,他不苟言笑又不涉情爱,问的多了只冷言道:“大体是因这世间男子与地府的鬼皆是同宗,随便说说唬人玩罢。”
小妖啧啧作奇,想到了伤姐姐的那书生,莫非世间男子就当真如此这般?她只略想了想就笑道:“亦不然,不皆是这般罢,那长生现今不就仍在那忘川河里泡着?”
黑无常不予理会,唤了旁的鬼差来,与那老妇略作交涉就带走了她。
小妖站在原地看她失魂落魄,哦,她本身亦算是无魄阴魂了,看着她跌跌撞撞的随鬼差走了出去。
随后一女子走进来,与她穿身而过,走向一旁接待来客的中年妇人,唤她母亲。
小妖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低声问道:“你说的可是她?”
“正是。”黑无常亦随她看去。
小妖皱了眉看向黑无常道:“她眉眼之间确是有几分像姐姐,然她都这般年岁了,即便我姐姐早些投胎亦是赶不及啊!”她几分义愤,想这小黑莫是不想再让她找下去了,故而便诓骗自己罢!
黑无常亦不与她计较,只是说道:“你须知,修仙者元神与阴魂不同。仙者,或**飞升或羽化成仙,只得元神无三魂七魄。像你姐姐一般,如若肉身消亡,元神不能单存,定是要依附宿主。或仙家法器,或有灵性的花草,或是,与她气泽相符的凡胎。”
小妖随他看向那女子,迟疑道:“你是说我姐姐元神许是宿在她身上?可我姐姐不是甚修仙者,更不是仙啊……”
黑无常只是问道:“你当真以为你姐姐只为妖?”
小妖沉默不语,她确是不知姐姐由来。许是如那春花一般,亦是天上的仙子被贬下凡?那怎地都不见有人来寻?亦或是,历完了劫,现今早已回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