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水码头,角楼。
午初三刻,角楼下方的铜钟在水轮的带动下,徐徐撞击了三下。倚靠在柱子上闭目修炼的章南,被震耳欲聋的钟声惊醒。
时间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背后的铜钟,转身从楼上跳下。
随着钟声传递出去,码头上接二连三地响起急促的哨声,工人们在哨声的督促下,成排结对地向打饭处走去。章南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车夫停靠马车的柳树下。马夫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当即面露焦急神色,向他走过来。
“章总旗,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派了内务总管李管家来找您,说有急事!”
章南听到这话后,心中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等待一个上午的机会终于来了。但他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反而露出几分凝重,对车夫道:“回侯府!”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永乐候府门口。章南从侧门而进,来到慕名明瑞居住的别院。他一进院子,便看到永乐候夫人此时正站在门口,面露焦色,如热锅上的蚂蚁。
见章南出现,她快步走了过来,顾不得礼仪,连忙大声地说道:“章先生,您总算来了,明瑞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癔症发作,整个人像是换了个性子,先在屋中大喊大叫,砸着屋中的东西,随后躺在地上咳血不止,您快帮我看一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向来聪明冷静的贵妇人在遇到儿子出了事情,此时也慌了神。
“不急,待我先去看一看。”章南平静地说,随后弗起衣袖,向慕容明瑞的屋中走去。
卧室内,慕容明瑞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同蜡纸,额头也不停地泛着冷汗。站在两侧的侍女,手正不停歇地擦拭后者头上的汗水。
章南手作剑指点在慕容明瑞的眉心,然后就看到环绕在对方灵台上的黑色污浊气息已经变得很是稀薄,同时对方躁动的意识海此刻也风平浪静。见此,他转过头对一旁的侍女道:
“你们暂且退出去,这里交给我。”
侍女知道他是夫人请来的贵客,不敢违背,纷纷退了出去,并关好卧室的房门。待侍女走后,章南坐在慕容明瑞的床边,目光幽静地打量着对方,迟迟没有上手进行诊治。
慕容明瑞发病在章南的预料之中。
这位侯府世子灵台上的诅咒是面鬼婴为了夺舍特意布置下的,其中留有后手。若是有人擅自清除诅咒,定然会引发诅咒反噬。轻则让慕容明瑞记忆全失,重则会让其彻底变的痴痴傻傻,很是恶毒。
面鬼婴虽然已经被章南降服,使得诅咒的效果大打折扣,但即便如此,它的反噬效果,也绝非慕容明瑞这样连品阶武者境界都没迈入的少年郎能承起的。
不过反噬并非百害无一利。慕容明瑞吐出来的鲜血中蕴含着面鬼婴遗留下来的精神力量,若是不将其吐出来,他的病可能永远不会得到根治。
想要彻底清除诅咒,就必须经历这一道清洗过程。
站在慕容明瑞面前,章南并没有着急上手治疗后者。
他先将胸口的“养魂牌”取出来,握在手心,用精神对里面的商人说道:“一会儿我会将你放出来,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保你妻女幸福安康地生活下去。”
他刚刚说完这话,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低沉、威严的男人声音,便将牌子放回胸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说话的是永乐候府的主人,现任的永乐候慕容越。
当章南推门而出时,慕容越的目光当即落在他的身上。欧阳栎在慕容越耳畔悄声低语了一番后,慕容越当即向章南走来,双手交合在胸前,说道:“先生,犬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基本上已经控制住。”章南答道,随后目光向左右看了看,又道,“详细状况请侯爷、夫人进屋详说!”
永乐候夫妇都是聪慧之人,知道章南话里有话,便将奴仆们留在院中,自己二人随章南进入屋中。
刚刚进屋,章南便将胸襟处的“养魂牌”取出来,放在掌心并默念咒语。
“嗡”的一声闷响,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让永乐候夫妇感到肌肤一阵冰凉。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时,一只长着张面孔的狰狞怪物便从“养魂牌”中蹿了出来,高悬在空中,冲着永乐候慕容越以及夫人疯狂咆哮着。
陡然间看到如此可怕的东西,即便如永乐候这样的枭雄,心神在短暂之间也不禁有些失守。
章南的手缓缓抬起,平静地拍在怪物身上。怪物当即浑身瑟瑟发抖,体型快速缩小,落在他的掌心上。
“幕后的元凶我已找到。”章南嘴唇珉起,略带笑意地对永乐候夫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