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看得心疼。他们随李存孝征战无数，每次李存孝冲锋在前，大杀四方，他们都将其视为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他却这样被抽打得血肉模糊，他们心中那原本坚定的信仰，忽然有了一丝崩塌。

处置完毕后，李克用完全不愿抬头看李存孝一眼，独自甩身离开。众人见状，也纷纷散去。李存勖阴笑一声，也随众人走了。

很快，现场只剩下李存孝一人，孤独地悬吊在树上。

他这时候才无力地抬起头来，望着有些许阴云的天空，试图在云朵间寻找到太阳的踪迹。

深冬的冷风如同锋利的刀，劈在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上，冰凉的气流，却带起一阵**的疼痛。树上最后一片干枯的落叶，从他的眉处，缓缓滑落地面。人与树，各自演绎着萧条。

他在想些什么呢？什么也没想，思绪一片空白，既没有后悔，也没有懊恼。就算事先知道会受到这种惩处，他也还是会放过王正宇一命。

“孝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的耳侧响起。他一下子愣住了，睁开眼四下望去，看到一个身穿沙陀军装，却面容清秀的甲士。

“巧儿，你…”李存孝大惊道，“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面容清秀的甲士，此时乌黑的眼眸中闪动着泪花，男子的扮相，却遮掩不住细致动人的美艳。这位女子，名叫林巧儿。

“孝哥哥，我这就放你下来。”林巧儿说着，就要动手爬上树，解开绳索。

“不要！”李存孝制止道，“晋王决心如此，擅自解开绳索，你我都会被处死。”

“难道你被吊在这三天，就不会死吗？”林巧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道，“孝哥哥，你曾说有朝一日晋王称帝，你就会去找我。可是，我真的怕等不到那一天，一将功成，万人战死。孝哥哥，不如我们就此私走，浪迹天涯吧！”

李存孝苦笑一声，眼神里有种难以遮掩的歉意。

“巧儿，你以为，我这一生，征战四方，是为了什么？”他问道。

“为报晋王养育之恩，为了功名爵位，难道不是么？”林巧儿道。

李存孝虚弱地摇了摇头，道：

“世人皆把我视为战神，然而我心里清楚，恐怕称我为战魂更贴切一些。我这一生，也不过但求一败罢了。我上阵杀敌，不为功名，不为报恩，只为找寻到一个对手。昨日的王正宇，恐怕将是这世上唯一能够与我较量之人，或许，便是我一生之敌。”

“战魂…一生之敌…”林巧儿颤抖地抽泣着，晶莹的泪珠缓缓滚落，“巧儿明白了。孝哥哥，我会回神武川等你。今生今世，巧儿只嫁孝哥哥一人。”

李存孝愧疚地笑了笑，想伸手安抚她的肩膀，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

三天后，众人将奄奄一息的李存孝抬下，灌了几口酒，送回营中。然而，李存孝枯如死灰的脸上，却莫名起了一分生气，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疑惑不已，暗道这李存孝是不是被吊傻了。然而，李存孝在昏迷之前，却一字一顿道：

“吾之一生，定要将王正宇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