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嘎吱”地一声,房门轻轻打开,再轻轻合上,一个娇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她脚步轻盈,身如灵雀,虽然面色微微有点苍白,容光却丝毫不减,反倒增添了一分西子的柔弱可惜之意,令人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她悄悄地走到少年面前,待看到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满是血污的脸后,不自禁地惊呼一声,然后吓得赶忙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再发出声响。
她自小在山里长大,心思纯净,虽然习惯了剑口上过活的除恶任侠日子,但也不曾见过如此非人道的行举,于她而言,杀人就是一剑的事,一剑,或斩或刺,杀死敌人即可;哪里还用折腾那么多,至于反复不断地折磨、虐待更是想都没想过。
“你来做什么?”
空寂的房间内霎时响起沙哑的声音。
莫姗姗吓了一跳,以为师兄发现自己了,结果发现原来是身前的少年在说话。
她舒了一口气般地拍了拍自己渐具规模的胸脯,而后歪着头不服气地问道:“你管得着吗?”
“......”少年半睁的双眼依旧被血糊住,只能迷迷蒙蒙地看到身前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不过好在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你信不信我待会嚎一嗓子把你师兄叫过来。”少年料想到少女这次过来估计是不想为人所知,于是嘴角微勾,逗弄着说。
“你!你是不是笨蛋啊!你把我师兄叫过来你自己也要倒霉啊?!”
“我无所谓,反正我不可能更糟了。”少年耸耸肩。
莫姗姗气得想打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威胁过她,如今居然被一个阶下囚威胁,顿时起了火气,但转念想到眼前这人已经受伤颇重了,倘若动手时一个分寸没把握好可能就直接让他一命呜呼了,便强行压抑住火气。
她大口大口地吸气、然后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就好像要把体内的火气吐出来一样。
其实这是她生气时常有的一个小动作,大口吸气大口吐气,配上少女呼吸时微圆的小脸,十分可爱。
少年听到奇怪的呼吸声不禁好奇问道:“你在干嘛?”
“要你管!”少女气呼呼道。
“......”少年觉得这真是有意思极了,在临死前还能跟这么好玩的人说话,老天对自己还真不赖。
不久,少女气消了,便想问问他那个让自己牵挂已久的问题(之前在湖里救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虽然秀儿说是师兄,但莫姗姗怎么都觉得不对),但之前话说得太冲,少女一时之间问不出口。
“你能帮我把眼上的血擦掉吗?一直盖着很不舒服。”少年突兀地说道。
莫姗姗听完后犹豫了一会,捏着自己的袖子想用袖子擦擦,但转念一想,袖子擦血的话回去后被发现便很难解释了,于是决定还是用手来擦。
她慢慢慢慢地伸出那只握剑的手,即使她的手中已然无剑,但少年却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充沛的剑意,仿佛针芒,几乎要刺痛他的双眼。
少年咬牙强忍,不发一声。
终于,那只握剑的手轻轻地触到了他的双眼。
出乎意料的,当手触及少年的双眼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刺痛,而是一种动人心弦的温暖、柔软。
少女的手很柔软,仿佛柔白的棉花;
她的手也很温暖,仿佛冬日的煦阳;
她的小手轻轻地擦过少年的双眼,就好像要点亮他的世界,让他看见光。
当眼上深红的血污被擦掉后,他的的确确地看见了“光”。
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修服的少女恍若月光般婷婷地站在他身前,素手微红,沾染了他脸上的血迹;
她的容颜可比皓月,皎洁动人,略显苍白的小脸微圆,格外地惹人疼惜;
她的双眼昭若晨星,灵气十足,歪着脑袋看着呆愣愣的自己,眼里藏着一丝笑意;
月色真美,照亮了这间阴暗、潮湿、满是血污的屋子;
月光在少女的身边精灵般起落,更添一丝虚幻之美。
仿佛她就是月光,她就是光,她捉不到也摸不着,只存在于你那难辨真实的眼眸之中。
少年把这一幕深深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