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郁证却懂了。
他明白赵笙韵的假装轻松和故作无心,既然她要轻松,郁证便陪同她轻松她要调笑,郁证便陪她调笑。
总之,赵笙韵要的,郁证此刻大概都会给她。
想到这里,郁证轻扯嘴角,“想知道么?”
赵笙韵长长的、犹带泪珠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抖了抖,“想,然后你会告诉我么?”
“会。”郁证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你问我啊。”
“好,为什么?”赵笙韵大概也是明白郁证的心意,十分配合。
“因为你眼睛里有我啊,所以好看。”郁证勾起嘴角,邪魅的笑了笑。
赵笙韵“噗嗤”一笑,没有想到郁家大少爷,撩起妹来,也是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尴尬无比的套路。
“如何?”郁证朝着赵笙韵,眨了眨眼睛。
“……”赵笙韵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经不过郁证的柔情似水的攻击,缴械投降,“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郁证并没有因为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放过调侃赵笙韵的机会。
“额……这个嘛。”赵笙韵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你确定要我说实话?”
“你说就是了,还怕我吃了你不可么?”郁证的眼里似乎有些揶揄,觉得赵笙韵有些为难的样子有趣极了,他的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不过,很快郁证就笑不出来了。
“就是有一点臭屁。”赵笙韵斜睨着郁证,发现他嘴角似乎抽了抽,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不过只有一点噢。”
“很好。”郁证面色沉郁,眸光渐渐冷了下来,“那我还有更臭…屁的,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嗯?”
郁证说起“臭屁”二字时,不自觉的顿了顿,这个该死的女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针砭时弊,一点都不留情面呢?
赵笙韵从最后一个“嗯”字,微微上扬的语调里,感受到了郁证浓浓的威胁意味。
她赶忙摇了摇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的,“不了不了,你留着自己了解,自己欣赏吧。”
“嗯?”郁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女人,难道你作为我的妻子,不应该帮我了解一下,顺便欣赏一下你的丈夫么?”
赵笙韵闻言,愣了愣,然后嗤笑了一番,这个世界上似乎总有一种男人,说话会让人想入非非,还有一种男人,说话非得让人好好想想。
无疑,郁证是前者,并且是一个十分无耻、流氓、无下限的那种。
不过赵笙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她明白,郁证还是想要逗她开心呀。
其实,不开心有什么呢?成年人了,又不是说不开心就会哭、会闹,不开心又不会死。
赵笙韵默默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可能不一定会是你的妻子。”
郁证闻言,手上习惯性握拳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你不是,那就没有是了。”
“郁证,天涯何处无芳草。”赵笙韵有些无奈的感叹道。
没有想到这句被无数好基友用来宽慰兄弟的话,居然会被她赵笙韵用来劝解自己的未婚夫。
这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难道,你是不想嫁给我了么?我告诉你,你想从我的手掌心逃走,不可能!”
郁证言语里似乎有些激动,他的情绪因为赵笙韵的三言两语就调动了起来。
“不,我是想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赵笙韵对自己的意愿,并没有加以隐藏。
她本来就是如此明媚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曾经遭遇过的事情,或许说她是九天上的玄女也不为过。
“如果不可以的话……”郁证低头沉吟,“那我郁证对天发誓,我情愿这辈子孤独终老。”
赵笙韵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转过头来,将自己葱玉一般的手指,覆在郁证的薄唇上。
她嘴上呢喃,“郁证,不可以。”
霎那间,肌肤间的触碰,让郁证的有着灰黑色眸子的桃花眼,不再迷离。
而赵笙韵也适时的望进了郁证一片清澈的眸子里。
郁证见状,不禁眯了眯眼睛,恶作剧地亲了亲放在自己唇边的手指。
赵笙韵感受到手上有些湿滑油腻触觉,黛眉轻蹙,下意识便要赶忙缩手。
然而郁证立马眼疾手快的,将赵笙韵洁白无瑕的手掌抢先一步拉下,放在手里不断紧紧地握着不肯松手。
另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畔,暧昧的笑了笑,“笙韵,你还是在乎我的,不是么?”
赵笙韵红唇颤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郁证便将刚刚抚过自己唇的手,按捺在了赵笙韵的唇上。
“这就是证据。”郁证说完,便勾起了嘴角,笑容肆意。
赵笙韵在心里默默抚额,这可真是一个妖孽,连贱贱的笑容,便觉得风情万种。
似乎,风情万种这个词,放在一个郁证这样的铁血男儿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但是,赵笙韵确实是这么想的,再没有另外一个词语,能够形容这样的惊艳。
惊艳归惊艳,这个又不能拿来当饭吃。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赵笙韵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担心,这次的事情来者不善,完全是冲着她来的。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现在不说,怕以后有可能再也不能说。
“郁证,你明白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证据,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一个孤独终老的结局,你不应该是那样子的。”
赵笙韵说话间,巴掌大的脸上,也增添了一些严肃,看起来十分违和。
郁证闻言,脸上也有了凝重之色,“我也再跟你说一遍,我希望你记住,如果不是你,那么我未来的计划里,不会放进任何人。”
……
赵笙韵闻言,美目圆睁,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如此深情款款的话语,她几乎都要在沉溺于其中。
然而,不能。
不能够。
然而,赵笙韵深切的明白不能。
如果此刻不明不白的沉溺其中,那么终将会有一日溺亡在不明不白里。
“郁证,如今我被抹黑的一无是处,你也觉得我会是和你陪伴余生的那个对的人么?”
赵笙韵有些忐忑的将自己的不安问出口。
这种感觉太煎熬,就如同将一块烫手的山芋从自己的手上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如果称心如意的话,那个人便应该是不管你交付的是脆弱不堪的真心还是灼热的烫人的心,都妥妥的安放。
并且,捧在手心。
但是更大的可能,一般会是将你好不容易愿意去相信去托付的真心,嫌弃太烫手,一把抛开,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上一刻,那个人对你的甜言蜜语是“非你不可”也好,“相伴一生”也好,不过都是短短的一程山水。
所以,此刻赵笙韵的目光有些灼灼的注视着郁证,观察着他的反应。
郁证感受到了赵笙韵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
赵笙韵忽然觉得刚才让她温暖的笑容,此刻间有些不可捉摸。
深不可测的感觉没错了。
就在赵笙韵有些恹恹的耷拉下头颅,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郁证终于开口说话了……
“笙韵,你要知道。”
“嗯?”赵笙韵从膝盖里抬起头来,有些不明所以。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对的人。”郁证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赵笙韵的小手。
触觉里是一片冰凉,顿时有些心疼,这个女人暗地里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哦,我知道了。”赵笙韵闻言,有些烦躁的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儿。
她明白,这就相当于拒绝了。
她早该知道的,像郁证这种天纵的奇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家子弟怎么会有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感情呢?!
终究还是她赵笙韵僭越了,她早该认清自己的处境和现实,在虚妄的泥潭里攀爬个什么劲呢?
郁证望着赵笙韵的情绪变化,微微将眉头一皱,这女人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么?
“在我这里,只有我认对的人。”
郁证斜睨了赵笙韵一眼,观察到她重新抬起头来有些呆滞的神情,满意的笑了笑。
赵笙韵望着郁证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似乎有小星星在发亮。
“可是……”她似乎还有一些迟疑。
“没有可是。”郁证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给赵笙韵一丝迟疑不定的空间。
“……”赵笙韵面对如此强势的郁证,只能噤若寒蝉。
“之前,我对你说我可能不太正常时,你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怕我、厌我、嫌弃我。”
郁证回忆起不远的那时,似乎有种往日如昨的错觉。
明明他已经和赵笙韵相识了很久很久,却总是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新鲜感,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时长生厌的感觉。
赵笙韵大概没有想到郁证居然会还记得那件事,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问题,一个回答而已。
不过转眼间,再想到郁证一贯的心思细腻后,也就了然于胸。
“只有你,也是认识不久的你,对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会好的。”
郁证也是那时感受到赵笙韵向一缕阳光一般,照耀进他有些寒冷、漆黑的天地间。
“……我似乎是这么说的。”赵笙韵微笑颔首。
她似乎就是有这个本事,无论碰到什么事情,哪怕再糟糕,也能很快的在唇角绽放出独属于她赵笙韵的治愈系笑容。
“是了。”郁证看到赵笙韵笑了,他也勾起嘴角,“所以,你被抹黑,也不要再说你一无是处了,至少,在我这里,你便是我世界的全部的阳光与温暖,懂了么?”
赵笙韵此刻还能说什么呢,喉间哽咽,“郁证,谢……谢你。”
“不用谢我,他们不懂你的好,是他们瞎了眼才对。”
郁证握紧赵笙韵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肩,靠在自己的坚实的胸膛,默默给予她力量,与自己的那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