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最想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郁证大喊起来,“我没能亲手打死你!”
他冲到室韦蒙兀身边,像提足球一样一脚踢在室韦蒙兀的脑袋上,看着他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别的我不敢说,赵笙韵就是被你骗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和赵笙韵结婚丝毫解决不了问题吗?的确,想要解决问题必须要占赵笙韵干预,但没必要和你结婚。”郁证一脚踩在室韦蒙兀肚子上,死命地践踏着他。
打了半天以后,郁证终于停下了,他把另一只脚狠狠踩在室韦蒙兀的脸上,说:“虽然你只是个幻觉,但不得不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你给我记好了,地上之民,我要救。衍摩婆默达,我要管。你八成干的没我好,就算你这两件事情干的真的比我好,也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行。”
郁证把脸肿的像个猪头的室韦蒙兀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我不把这个当成证据,但我也不得不信。赵笙韵说的命运选择了我,而不是你。我会在几千上万年后保护赵笙韵,而你不行。身为赵笙韵的丈夫,但就这点我就比你要好。所以……”
郁证一下把室韦蒙兀的脸拉到离自己只有大约十厘米的位置,声音也一下子变小了:“行行好,你去死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也不管室韦蒙兀什么反应,郁证直接把他砸在地上。让他没想到的是,室韦蒙兀直接在地上变成了一地碎沙子。这时郁证才反应过来自己战胜这个幻觉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没有任何光源但就是能看清东西的空间说道:“还有吗?”
像是要回答他一样,灰蒙蒙的空间忽然开始变亮,郁证耳朵听到了“噼啪”的声音,仔细一听,才发现是柴火燃烧的声音。
就在郁证疑惑的时候,一阵凌厉的破空声出现在郁证耳边。他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浮岛从高空坠落,可能有几吨重的土块从浮岛上不断剥离,砸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巨响。浮岛上面有一个郁证非常眼熟的建筑:衍摩婆默达神殿。
郁证还没能迈出一步,第五六圣环组成的浮岛就砸在了地上。一人多高的烟尘瞬间就扩散开,把郁证都覆盖在其中。他努力的在沙尘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围一片全是橘红色的,这里一团那里一团。紧接着,凄厉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人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沙哑的、尖锐的、灯笼鸡的声音到处都是。郁证甚至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几只灯笼鸡从他脚边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烟尘终于消散了。第一个出现在郁证眼前的就是火焰。它们弥漫着,从左边到右边,把整个衍摩婆默达都烧成了一团灰烬。昔日华美的建筑变得只剩下黑色的残垣断壁,浓重的黑烟笼罩在头顶,让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这些都不算,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人的哭喊声,郁证甚至听到了一些自己在婚礼上听到的声音,乃至于……肉的腥香味。
郁证没敢接着想下去,他直接朝着那个浮岛坠下的方向冲了过去。他只花了几分钟他就到了那里,原本郁郁葱葱的森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郁证不敢过多停留,他飞速翻越了层层障碍。直到他看到了卡皮尔的尸体:他浑身上下的毛大部分被烧掉了,露出了大片被火烧过的黑色皮肤,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坑挤满了他的皮肤,像是一块冻豆腐。
郁证叹了口气,努力地翻过了他。接着他又像之前一样跑到了衍摩婆默达神殿。这期间郁证一遍遍的联系着赵笙韵的神力,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此时的衍摩婆默达神殿看起来毫无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郁证就是这样感觉。好像它已经死了一样。
虽然它也没活过。
郁证一脚踢开一堵倒塌的墙,露出了里面空荡的大厅,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洒在地上,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下闪闪发光。而离郁证最近的,是阿拉格的尸体。他面朝下,被一根长长的桩子戳穿了胸膛,鲜血从他的左腋下流淌出来。不远处是一个近侍的尸体,她几乎是被烧成了一团。在往远处是一堆近侍的尸体,有被压死的、烧死的、也有窒息而死。光是看她们的分布郁证就能猜到她们经历了多大的恐惧。
郁证再往里去,看到了一只被压在石头下的手。通过指纹郁证知道了那是丝丽娜迦的手。他直接把那块巨石掀开,在下面发现了一堆近侍的尸体。她们无一例外血肉模糊,支离破碎。郁证像是在锅里捞杂碎一样的把她们一坨一坨挪开了,而她们的尸体下面,正是赵笙韵。
可能是因为近侍们的庇护,赵笙韵看起来和之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的脑袋无力的垂倒在地板上,嘴唇干瘪,脸上毫无血色。郁证小心的捏起她的手,只感觉到了冰冷。好像赵笙韵已经死了好久一样。
郁证一下跪在地上,用两只手把她抱了起来。很轻,比之前抱她的时候还要轻。毫无疑问,郁证怀里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郁证甚至有一种自己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把她捏碎的感觉。
他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没事啊,赵笙韵不会死。”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大喊道:“太浮夸了!首先!赵笙韵不会死!第二!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来就是要保护她的!永世神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说完,郁证忽然感觉脚下一空,他直接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砰!
郁证在空中下坠了大概十几秒,然后一下子砸在地上。饶是室韦蒙兀一身钢筋铁骨也是不好受,他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头顶。
和之前土黄色的色调不同,现在换成了铁灰色,而郁证的头顶有一道白光打在地上,是这里唯一一个光源。
直到现在,郁证依旧心有余悸。事实上,当他看到那个浮岛砸在地面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幻觉了,但心里知道是没什么用的。他看到赵笙韵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差点失控,幸亏他的失控比较平和,不然自己可能已经被踢出幻境了。
郁证其实非常害怕赵笙韵会出什么问题,不单是因为他想象不到可以威胁到赵笙韵的是什么,还有……郁证喜欢她。
这可能是郁证第一次在心里确认自己对于赵笙韵的感情。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郁证和赵笙韵见面才几天,根本没有详细了解对方,所以源自于灵魂的吸引压根无从谈起。郁证对于赵笙韵的喜欢更多的是被赵笙韵的美貌诱惑了,还有一些是由于他作为丈夫的身份,但是却没有来自于郁证灵魂深处的需要。所以郁证暂时不敢说自己爱着赵笙韵,只是喜欢。
他有些不敢确定这种喜欢是否配得上婚姻?配得上那天赵笙韵向他许下的诺言吗?
郁证缓了一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仔细的看着周围,除了铁做的地面以外什么都没有。那种冰冷的地面让他感到了舒爽。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一个富有节奏的、有些沉闷的敲击声。
好嘛,还没完呢。
郁证于是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头顶的光源也跟着他走,这倒是省了很多事。
没花多久,郁证就看到了第一个东西:一个上吊的布偶。它的脖子上绑着一根粗糙的麻绳,双脚悬空。如果吊着的不是布偶的话应该也能在恐怖游戏里吓吓人了。
郁证没有多看,接着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结果就看到了第二个被吊起来的布偶。这一次麻绳换成了带刺的铁丝,也不再是绑着脖子,而是把布偶浑身上下缠了起来。铁丝有一些锈迹,有一些部位甚至有着黑色的干涸血迹。
郁证皱了皱眉,继续走。很快就有成片成片的上吊布偶出现了。都是用铁丝吊起来的,同时越往后铁丝越缠绕的越紧,到最后几个布偶上甚至已经深深地勒进肉里,把布都割开了。
随着郁证走的路越来越多,那敲击声也越来越响。就在郁证快要决定跑步过去的时候,他头顶的灯一下子消失了。相反,它出现在离郁证不远的地方,而敲击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郁证加快速度走到那里,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脏兮兮的头发一直延伸到腰部,干枯的像是老树枝一样的手里拿着一个羊角锤,不断地敲着怀里的什么东西。他四周堆满了塑料假人的碎片,无一不是被敲得坑坑洼洼。
郁证走到他背后,让光照亮了他。那个坐在地上的人像是察觉到了郁证来了,手上的锤子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变得像之前一样敲了下去。
“你来了啊。”他没有回头,但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变成了实质,从郁证面前划过。
郁证撇了撇嘴,心想到:我看到的幻觉都是会阻碍我婚姻的东西。那么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还想啊?”那个人终于放下了锤子,从地上站起来扭头看着郁证。而那张脸郁证很熟悉,那就是郁证变成室韦蒙兀之前的脸。
眼前的“郁证”像是在笼子里被关了十几年一样。他脸上满是皱纹、眼球浑浊、骨骼有着很严重的变形、瘦的皮包骨头。最显眼的就是他的手,黑乎乎的手掌完全干瘪了,指头上只有球形关节突了出来,像一根根糖葫芦似的。让人感觉这是把他手上所有的肉都抽了出来,只留下皮和骨头。郁证都不知道这样的手是怎么拿起那个羊角锤的。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吗?你这样实在是太抽象我不懂啊。”郁证干脆开口问对面那个“郁证”。
“想想你最害怕的东西,想想你不敢和赵笙韵坦白的东西。我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