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她实在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
云仞屈指敲了敲桌面,提醒着她。
亓滼栖回神。
“怎么心不在焉的?”云仞问。
她轻轻摇头。
云仞说:“你有段时间没回云家,烟子念叨你。”
谈起夏烟子,云仞淡漠无情的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在亓滼栖的印象里,除了夏烟子,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可以让云仞露出这样的柔和,连她这个算是他唯一的手足也不例外。还记得那年,她大二,他特地飞了趟美国,只为说一句话——要么转专业,要么别回国。
那声音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砸下来,令她至今犹记如新。
云仞向来对自己要求苛刻,心思深沉又善权术,面对商场的尔虞我诈,手段难免狠戾,这些亓滼栖都看在眼里。算起来云仞是她所剩无几的至亲之一,她想帮他让云生快速强大起来,报读商学院也是瞒着他的,却不知是怎么被他发现,还这样专门的飞一趟,只为警告她。
她记得那天他风尘仆仆的来,抢在她上课前五分钟,没有任何寒暄和家常,只是冷冷的说了那样的一句话,说完转身上了车,直接到机场,回国。全程下来五分钟不到,这般大动干戈,一来一回的飞二十几个小时,只为了说这样的一句话,他还真抬举她。
她知道自云仞接管云生以来,云家的许多事都由云仞做主,既然他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一定能做到。那是这么多年以来,亓滼栖第二次察觉到云仞对她的敌意,明明流着云家人的血,偏偏温度不太一样,她以为自己的够冷,可没想到他比她的还冷,冷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没有如云仞所愿转专业,她继续念商学院,那是她的执着,也是她最后的坚持。
那年的圣诞节,她和虞沐约好一道去法国,她从美国出发,虞沐从国内出发,然后在戴高乐机场碰头,因为暨安暴雪,延误起飞时间,所以她到的时候虞沐还在国内,左右没有其他事,在酒店办理入住后便去了法国的街头,漫无目的闲逛着,却被正在拍摄电影的导演相中,说她的气质非常符合他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希望她可以出演,并给她留下了一张名片。
当天晚上沐笙给她来了一个电话,说了好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她回国,到虞宅,制香。
在制香上,她的确很好的遗传了云忻的天赋异禀,加上从小就待在虞宅长大,天天和虞沐一起出入香楼,对香早已深入骨髓,假以时日,定然可以在香业上有所造诣。
可当初正是云生危难之际,她想学商进云生。
沐笙说:“这是云仞的意思。”
就像是一场逃难,她被无情的丢下了,亲眼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她伸出了无助的双手,可他却无动于衷,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只一眼,哪怕一眼就够了。
她就跟失了魂一样,低喃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挂断了与沐笙的通话。
那晚的月色十分苍白,也冷,冷的刺骨,冷的让人窒息。
她万念俱灰,最后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用法语对电话那头说:“很荣幸成为你的主角。
——
回想往事,亓滼栖情绪万千,看着云仞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最后她点了点头:“等虞沐生日过后我回一趟。”
他喝了口茶,声音不缓不慢:“先去趟南山也好。”
话里有话,亓滼栖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转而问:“你怎么来N市了?”
“谈项目。”
“延辉那个项目?”
云仞看着她眸色一沉,周身温度都冷了几分。
“延辉这个项目是维安先接触的,我不太明白云生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
“住嘴!”
他素来不喜她过问云生的事,亓滼栖也是明白的,可云生因为延辉这个项目和维安明争暗斗,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她是云家人,自然为云仞考虑,但他却不领情。
“少管集团的事,管好你自己。”
“我什么?”
“你跟我说零摄氏剪彩那次是意外,那你出现在爵集团大厦门口也是意外吗?”
亓滼栖兀然一默。
云仞冷笑。
“我是去解决私事。”她解释。
“私事?”云仞略有猜疑的看了她一眼,语调一变,“和二爷?”
这些年,随着云生不断的发展,云仞的手腕也变得狠绝,老谋深算,权衡利弊,他猜忌她和俞仢炽也无可厚非,像是为了让他放心,也是为了让自己沉住气,亓滼栖说:“就目前而言,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目前而言?
云仞眉梢轻提,他这个表妹他最了解,虽然性情寡淡却胸有城府,说话办事向来从容不迫,看上去很随意的一句话,实则推敲已久,她这样的心思,他不得不防。
“我不在乎你和他的关系如何。”他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挽在手上,口吻平静冷漠,“但不能结婚。”
亓滼栖低了低帘。
她明白云仞的意思,爵集团突然回归国内市场,来势汹汹,虽有暨安七族的名声,却在暨安没有稳定的根基,必然需要一个跳板来打开国内市场局面,而零摄氏正是这个跳板。
现在皇甫家和池家参与其中,就连傅家都不能独善其身,七族中,还有虞家、柯家和云家。虞家从不涉商,柯家从医,就只剩下云家了。
倘若云生搅进这场浑水里,刚转危为安的云生恐怕又要卷进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