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明卿刚想起床,却又重重跌回了床榻之上。
她问,“白琴,账内没点灯?”
白琴看了眼周围通明的火烛,回答道,“令主,账内点了五盏烛火。”
令明卿伸手摸了摸眼角,她喃喃道,“白琴,我的眼睛——”
“看不到了。”
白琴心下一惊,瞬间回头神来安慰令明卿,“令主,没事啊,肯定是暂时性失明,我这就让陆任家去联系医师。”
令明卿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失笑道,“去看看言煜的情况。”
白琴扶着她起身,慢慢走到了言煜的帐前,然后对着令明卿道,“令主,言公子还没有醒。”
令明卿摸索着,对白琴道,“扶我过去。”
令明卿在床前等了言煜大约一个时辰,言煜忽然大吼着出声,“令明卿——”
令明卿摸着他的手,并紧紧握住,道,“我在。”
言煜这才悠悠转醒。
他试探性地出口道,“令明卿?”
令明卿微微点头,道,“是我。”
下一刻,言煜又问道,“没点灯?”
令明卿问道,“你的眼睛也看不到了?”
言煜支起身子,然后摸索着令明卿的手,给她把脉。
片刻后,他松了口气,“无碍,应该是那水的问题,过几天就会恢复了。”
令明卿反问道,“那你呢?”
言煜笑道,“你没事,我自然也没事。”
令明卿这才放下心来,对着言煜道,“这里是东海入口,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湖底大抵有什么机关,把我们冲了出来。”
她俯身给言煜掖了掖被角,嘱咐道,“你好好养身体。”
言煜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忽然一暖。
这种感觉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像是春分吹动绿草,又像是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若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妙不可言。
出了言煜的房账后,令明卿还在叮嘱白琴,“照顾好言煜。”
白琴赶紧点了点头,道,“好。”
她又担忧地问道,“令主,真的不需要别的医师来为您诊治一下了吗?”
令明卿挺直身子,笑问道,“白琴,刚刚那人是谁?”
白琴摸了摸鼻尖,回答道,“言煜。”
令明卿又问道,“言煜是谁?”
白琴这才不好意思地笑道,“令主,是我糊涂了。”
房里那位可是医药谷的言煜,言煜都说没事了,整个江湖上谁还敢说有事?
白琴送令明卿回了账房。
正当白琴要离开之时,令明卿转头对白琴道,“我这边不需要人照顾,你多去帮帮言煜。”
白琴虽然心下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令主。”
这次意外,好像让令主和言公子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啊。
哎?等等,不对。
言煜怎么会和令主在一起?
令明卿难得睡了个好觉,这几天在荒漠之中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还时时刻刻在担心风暴林,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所以睡得格外沉。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账外有人声传来,但是这声音又极小。
令明卿睁眼,眼前依旧是灰茫茫的一片,说不上有什么颜色,她躺着发了会儿呆,想起以前师父教她练舞时,她被蒙住双眼,只凭耳朵来判断对面那人会什么时候出手,出手的地方又在哪里,当时只觉得好玩,没想到真实的盲人眼里却是这个模样的。
白琴推门而入,看到令明卿已经醒了,于是兴奋地道,“令主,陆任家说今晚会有流星划过,所以大家都很兴奋地在等着看。”
令明卿睁大双眼,徒劳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灰色。
“流星啊……”
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令明卿的眼睛,于是她又安慰道,“令主,陆任家说这流星会持续好几天呢,所以不急,您好了肯定能看到。”
白琴端来饭菜,想给令明卿布菜。
令明卿道,“把菜端到言煜的账房内,一起吃。”
白琴道,“好,令主您注意脚下,我先把您送过去,然后过来端饭菜。”
令明卿和白琴过去的时候,言煜也正在发呆。
听到有响动后,言煜往这边望过来。
令明卿笑道,“过来一起吃饭。”
言煜摸索着下床榻,没想到找了半天鞋子依旧没找到。
白琴过去帮忙,言煜伸手接过,笑着感慨,“原来眼睛看不到,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全靠夹到什么吃什么,白琴本来想说帮忙,但是被令明卿和言煜齐齐拒绝了。
因为看不到,所以两人的筷子难免对碰到一起,每到这时,两人都是摇头一笑,然后接着换个方向夹菜。
白琴在旁边,目睹了两人吃饭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