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情绪,在她十六岁的生辰那天,达到了极致。
那一天,丁明玉在父母的安排下,去见了她的未来夫君候选,一位姓李的公子。
李公子能来和她相亲,就知道他和丁明玉一样,不是可以修炼的人。
结果,两人刚聚在一起,就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美貌高贵的女子在中间,浩浩荡荡地路过。
经过时,丁明玉觉得那令她有着莫名熟悉感的女子瞥了她一眼。
那感觉如此笃定,绝非她的错觉。
甚至,她还听到,远远的一句“无关紧要的卑微之人,您又何必在意?”
丁明玉来不及多想她是如何听到那么远、那么细微的声音,她却觉得,这句话,说的,是她!
说话的人,是那个女子身边做丫鬟打扮,侍奉在旁的人。
等人群过去了,丁明玉有些心不在焉。
李公子却极为兴奋地和她絮絮叨叨,说刚才经过的女子,就是丁家的绝世天才,未来的侯级神灵,丁明真。
他还说了许多丁明真是何等的天资惊艳的事迹。
越听下去,丁明玉的心里越烦躁。
她不是嫉妒,而是深深的怨毒,和纯粹的恨。
她私以为,这个高高在上与她从未交集的绝世天才、未来神灵丁明真或许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然呢,为什么她见了丁明真,心里的反应那么不对?
若不是多年来的课程,让她学会了控制自己,她都要失态了。
没有心情再和李公子说下去,丁明玉赶紧和他说了告别。
等回到了家中,应付过了父母的询问,丁明玉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她总觉得,自己不该是现在的样子。
相亲的事情,她也不愿意了。
大病后这些年,父母让她做什么,因为她的愧疚,丁明玉都做了。
谁叫她不听话,自己把自己折腾得病了,父母费劲心机,用了许多灵药,才保住她的命呢?
可这时,丁明玉却是无端地升起不顺从的心思。
她只待在自己的房间,哪里也不肯去。
父母怎么来说,如何来劝,都没有用。
丁明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的父母尝试过后,终于放弃了。
把丁明玉送到了城外的别院上。
只说,“你不愿意成亲,以后别后悔就是。”
丁明玉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到了别院,她自由了许多。
到了每天都要喝药的时候,她也不喝了。
丁明玉记得,这药她三岁大病后,就一直在喝,从未断过。
她也奇怪一件事,她虽不是生而知之,也是从生下来就记事的。
怎么就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了?
断了药之后,丁明玉的身体渐渐虚弱下去。
她却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瞒过了伺候的人。
身体是虚弱了,但丁明玉能够感觉到,某一方面,她也更强大了。
她的全身骨头,她的胸口心脏,都在颤抖,都在向她传递某种信息。
丁明玉日渐消瘦,渐渐深沉,常常一言不发。
只呆呆独坐,往往就是一天过去了。
她也顾不得隐藏下去。
久而久之,终于在某一天,她回想起了失去的记忆。
她恨吗?恨!
但她已经无力回天。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些天,她已经用尽了琉璃骨和玲珑心的余泽。
丁明真想要取走她最后的残留,用来浇灌被她夺去的琉璃骨和玲珑心,圆满它们,恐怕要失望了。
因为,丁明玉已经将之耗用得一干二净。
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没什么可以被夺走,面对别院外丁明真的虎视眈眈、觊觎深重,丁明玉毫不在意。
最难不过是一死,最惨不过是魂飞魄散。
虽然这样想,丁明玉也没有放弃。
不害怕,不在乎,不代表放弃。
她是失去了一切,真的是虚弱到要飘起来。
可是,这样的状态,和冥冥中某种力量与联系,让她看到了世界的真实。
原来,她也是有来历的人。
如果是完好无损之时,丁明玉未必会愿意招来她的本体。
那样她不就不是自己了,只是别人微不足道、毫无影响力的一部分。
但她都到这步田地了,魂飞魄散就在眼前了。她可不信,丁明真会愿意放她一马,而不是选择斩草除根,毫无后患。
既然如此,回归本体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也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