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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一剑从此别生死 二兔安可辨雄雌

庆云来不及向他多解释,粗鲁地想要搡开眼前碍事的僧伽。

雄起虽然武功平平,可是一身肌肉也算敦实。

庆云无意伤他,可是他对庆云的抱腰杀可着实没客气,将庆云挤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下半句话都没接上。

“无量寿佛!色字当头一把刀,施主醒醒!”

庆云拼命挣扎,

“放开我!她是刺杀贵妃的凶手!”

雄起刚要松手,忽然觉得不对,

“亲,急色也不能如此满口诳语!

贵妃昨夜在共县遇刺,亲一直在嵩山。

官爷都没破案,亲如何破得?”

“哎,你!”

庆云可是动了真怒,双臂一振,将雄起和尚双臂挣开,后者踉跄退出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庆云拔足又要追时,那雄起大师忽然指着他身后喊道,

“空首座来的正好,快帮忙制住庆小亲。

亲这是邪血上涌,发了癔症啊!”

庆云一听是空空空空,忙回头看,果然见是皆空堂首座在身后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可是采亭尚未跟来,于是只有硬着头皮问道,

“病由哀怖思,加疾纳埃垢,干此酒?”

空空空空似是被他问得愣住,一时未能搭话。

雄起却非常惊奇,

“庆小亲居然懂韩言?”

雄起大师俗家巨势氏,乃是从三韩地归返的倭人,自然听得懂一些韩言,至少这些日常礼节用语,多少还是能明白的。

空空空空这才仿佛恍然大悟,

“哈,庆小亲,这是怎么了?

今夜剑斩王子,穷追夜奔女,又忽然对贫道说起了韩言。

这,这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剑斩王子?你说今夜?”

雄起心下大惊啊。

他今夜当值,听到寺后山径隐隐有打斗和惨呼声,这才前来探看。

虽然他已经察觉此地必然有些变故,可是此刻他已然感觉事态远超预先想象,心底暗寒。

那个人是王族公子吗?庆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空空空空刻意用词非常含糊,他用“剑斩王子”这四字描述,如果指得是庆云破元悲的那一剑,确实没有半分毛病。

可是等会儿若是让雄起大师看到了元悲的尸体,又当作如何理解?

庆云想要声辩,苦无说辞。

可空空空空却没有给他留半分机会,

“不错!任城王嗣子元悲方才遇袭,大师可先去接应,这里有我。”

这时候庆云已觉出空空空空乃是刻意针对于他。

说他袭击元悲,当然也无可反驳。

可是元悲今日不止一次遇袭,如果雄起大师此时去查看,只能看到惨案现场,而根据空空空空的说辞,那个凶手只可能是自己啊。

于是庆云伸手就要去挡雄起,可是背后劲风大作,想来空空空空已出手发难。

庆云见过空空空空大师的身手,此时哪里敢怠慢?

连忙舍了雄起,连头都不敢转,一个前滚翻先避过这一击,这才敢拧身面向对手。

空空空空似乎也不想真的伤了庆云。

他手中挥舞着一截枯枝,在山林中舞得哗哗作响显得声势格外骇人。

此举压制作用虽然明显,但显然很难造成真正的伤害。

以树枝做武器,那可真是占足了天时地利。

四周本就是一片暧昧不明,树枝的形状还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难以辨别。

庆云只觉得四周不是树木便是风影,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见不知火舞和雄起都已逃得不见,庆云心中暗自焦急,他想冒险近身与空空空空相搏,却又忌惮他那对百毒不侵的肉掌。

又斗了片刻,庆云察觉到对方招数虽然声势凌厉,但换招间的微微阻滞并不像是顶尖高手的风范,难道是临时抓了根树枝不太顺手?

如若果真如此,那还是有可能寻到空隙反击的。

既然空空空空以掌见长,不如尝试攻击下盘如何?

主意既定,庆云便无犹豫,他不再躲闪,手中寒芒暴涨,在空中随意劈砍。

那树枝虽然也如有灵性,巧妙躲过所有剑芒,但气势却也是一偃。

这样没有招式的乱劈其实毫无意义,若不反击,庆云还是只能后退,

但是这一次,庆云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忽然俯身卧倒,一剑递出。

风水涣,四阴,匪夷所思。

风水涣本为逆势之剑,外力过刚,以此求变。

一旦出现破绽,便以四阴爻变变招进攻,任四周洪水泛滥,我竟寻到一方孤岛,匪夷所思。

庆云方才一阵乱披风,就是为了拨出破绽,此时回击更是应了匪夷所思的精义,

直接卧倒,避开漫天树影,剑光贴地撩起,直扫空空空空双足。

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番变化,空空空空被这一剑竟然逼得身形倒退,步伐散乱,噗得一声,左脚竟然没有完全避开庆云的剑锋。

而庆云此时更觉诡异,这一剑虽然命中,却似乎并非刺中血肉。

大师脚下这是垫了多厚的鞋垫啊?

空空空空被一剑刺中,惊呼一声,狼狈倒蹿,趁庆云背水一击,伏地未起之际,拔足狂奔,溜之大吉。

庆云站起身来也是满头黑线?

怎么回事儿?

这就是空空空空大师的胆量和实力?

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啊。

眼见一干牛鬼蛇神都已不见,庆云只能回头去寻采亭。

可是他一路回走,浴女溪畔空无一人,银月桩前元悲的尸首也已经不见。

不单单采亭,高飞雀,不知火麻衣,雄起,空空空空,刚才见过的活人,此时也都不知去了那里。

天色将明将昧,正是雾气最浓时,

庆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有远处的晨钟声依然那么真切。

他忽然仰天大吼,大声呼喊着四姐。

只有惊起的笨鸟怕打着树梢,算是对他的回应。

他见丢了四姐,自然急着喊帮手寻回,一口气便奔出了丛林。

就在他喘声未定,准备向寺中继续疾奔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病由哀怖思,加疾纳埃垢,干此酒?”

庆云面色大变,腾然转身,只见空空空空依旧挂着一张笑脸,淡然地望着自己。

“庆小亲是否已经对贫道生了成见?”

“你,你!你刻意构陷我!”

庆云伸手指着空空空空硕大的鼻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四姐是不是被你擒了?”

庆云揉身亮剑,就要出手,方才在林中的一战,给了他莫大信心,所谓首座,不过尔尔。

空空空空伸出右掌,向下一压,这个动作并不如何快,庆云看得真真切切,可是偏偏是避不开。

掌中剑被对方一把按住,丝毫动弹不得分毫。

“干尝断”是何等利剑?

就算空空空空的手掌已经练得坚如铁石,也无法抵挡剑刃的锋芒。

但是对方手法巧妙,按住剑身,曲指一扣,恰好避过剑锋,那手便如铁钳般将长剑咬住,不得挣脱。

“庆小亲,你太累了。

你既然能从种种蛛丝马迹,判断出贫道懂得韩言,身负不可传之秘,

相必亲也是思虑缜密之人,却为何看不破眼前的烟瘴?

贫道与亲并无恶意,只是亲现在不是回寺的时候。

雄起大师已经将你击杀元悲的事情传开。

元悲的父亲元澄,乃是眼下红极一时的帝王肱骨,

他若听得消息,自然会马上赶来。

贫道也愿意为庆小亲证明清白,但不是现在,因为贫道也有自己的难处。

亲也无需担心你的四姐,恐怕现下需要担心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庆云听得十分仔细,其实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对于一些事情早就存有怀疑,但是许多关键的地方他想不通。

他缓缓地将剑抽了回来,冷声问道,

“不知道可否借大师足底一观。”

空空空空大师哈哈大笑,声如钟鸣佛响,

“何必还要看呢?亲既然已经如此问了,相必已然有了答案。”

“怎么可能?我分明没有看错的。那个人和大师一模一样。”

“冯亮带过来的人里,有一位‘百变拔拔’,乃是保义三忍之首。

他的易容术,千变万化,拟音术,天衣无缝。

我想我们看到的,应该就是此人。”

“保义三忍?听上去象似了不得的人物。

既然他也是冯亮下属,那冯亮在保义军的地位也应该不低吧?”

“不错,道人统验过文书。冯亮的级别,恐怕还在元悲之上,至少也是个隼目。”

“百变拔拔既然是他带来,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刺杀高贵妃的元凶溜走?”

“这是个好问题,天下有秘密的人,想来不只有贫道。

百变拔拔,难免不会有自己的算盘。

就算是一个大魏,操盘的人,究竟是今上,平城旧族,冯氏,高氏,诸王子身后的实力,还是,后山的那位?

胡世玉,冯亮,拔拔,元悲,都是保义军,可是他们各保各的义。

元氏这江山啊,怕是要有大麻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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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我们谈到了语言学,这一回我们就接着再说一些,因为在本作当中,语言梗的出现频率还是比较高的。

我们之前批判了西方关于语言的分类方法体系,但这套体系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说,这套分类方法的假象是所有语言都是由一种原始母语发展出来的,派生出语系语族语种方言。这种说法有没有道理呢?也许还真有那么一些。在世界范围内,有许多词,尤其是一些代表神性的词,在绝大多数的语言里都通用。

比如说叫库什(Kush/姑师),这个词用来指代具有神性的山脉。古埃及起源地,也是人类走出非洲假说所设定的人类起源地努比亚地区,就是Kush的一个部分。在雅利安文化盛行地区,Kush指神山,如今兴都库什山脉。以及中国上古的姑师,姑射等传说(虽然随中古上古口音发音有变化,但其理同源)。

再比如Mani/Moni/Meryen/Maya。Maya在远古非洲和美洲的根本词义都是起源。Mani是埃及法老常用名。牟尼是从伊朗到印度大雅利安地区智者之名。以至于有人说墨翟的语源也相同。女性化词Maryan(Mary)是摩西的姐姐,是圣母,也是默娘林氏(妈祖)。

还有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是Holy(贺兰/贺鲁/赫连),神圣,神性的代称。

如果存在原始语言,这种语言的诞生年代一定非常久远,那时的社会结构也非常简单,人类充满对神性的崇拜,所以最初的这些词语,都被派生出的语言传承了下来。

比较语言学在寻找语言亲缘性方面是一种有效的方法,但是这种方法是不是准确,如何有效的排除巧合,这恐怕无人能给出答案。但是文字出现后,被文字记载下的同源词,相对来说就更能说明语言的亲缘性。为什么笔者说汉藏语系和阿尔泰语系的亲缘其实非常近,应该同时并为东亚语言大范畴来研究呢?就是因为这两种语言存在大量文献记载的契合,不但存在于天,地,山这类神性词,而是真正触及到了人,君王这个层次。

有一些在前文已经提到,诸如撑黎,祁连以及派生词成吉斯(本作引撑吉斯)。还有单于/阏氏与地支的关联(卯,阳气推万物而起,故曰单阏)。

历史上在文字记载种最早出现的单于——头曼单于,曰挛鞮氏。而在中原之地,春秋诸侯,故商人遗族,宋国有一个君主宋景公,他的名字就叫宋公头曼,又名兜栾,宋公栾。说明头曼这个词,是古代汉语的常用词汇,在中原,关外都是相通的。头曼是表音(反映中古汉语发音),兜栾,挛鞮则应该是出自表意,指的都是马镫出现前的皮兜足。

我们古代神山名多出西部,诸如昆仑,祁连,贺兰,崆峒,大隗,姑射,焉耆,崦嵫,成都载天……这些山名都是在文字出现前就已经定名,在上古残籍便已有记载,是大东亚区语言的活化石。这些山名出现的时候,汉语都出于雏形期,更遑论什么匈奴,鲜卑,突厥,有些还没有成族呢。说这些西部神山的命名来自匈奴于或者鲜卑语?那都是不正确的。这些山的命名都来自一种原始东亚古语言,与古汉语亲缘非常接近。

所以利用比较语言学来分析,大东亚地区的语言也是同源体。殷商母族出不周之北,黄帝部族昆仑西来,这一路走来,本来就是语言流通,诞生,繁衍的过程。阿尔泰山麓,只是古华夏族迁徙路上的风景。既然在语言诞生时就纠缠在了一起,为何割裂成两个语系研究?这两支语系之后渐行渐远,关键在于华夏族文字出现明显早于大东亚范围内其他地区,而汉语别字割音的规则在其后彻底改变了语言气质,形成了今日与阿尔泰诸语完全不同的一个庞大语言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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