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啊,报告资料整理的怎么样了?”
“马厂长,李厂长,我就是来送资料的,你们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再改。”
说着,赵永康把二十多页整齐干净的稿纸递给老马,蓝黑色的笔记稳健有力,只需要远远看一眼就让人神清气爽。
“老赵啊,先坐,先坐。”老马粗略的翻看着资料,脸上浮动着满意的笑。
“赵工,启平好些没有啊?”李天明转向身边的赵永康,关心的问道。
“在家养着呢,章院长时不时的来看看,说没大问题,等恢复就好了。”
“这孩子也是,平时多胆小仔细一个人,这是咋搞的?”
“小孩儿嘛,老实的男孩儿也是男孩儿啊,根儿上还是淘。”
赵永康苦笑着解释,又无奈的摇摇头。起火的原因,他至今也还有个疑影儿,可自己工作太忙,孩子不说也不愿勉强,只好作罢。李天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多少觉得赵启平谨慎的性格跟自己有些相像,可又太过木讷,却没想到还能惹出这些事儿来。
“就是啊老赵,你回来也没歇着,孩子的事儿你肯定是顾不上。”老马眼睛盯着稿纸,嘴上还不忘接着话茬儿。
“家里孩子们都有桂春管着,启英是大姐也能帮上忙了,我也就不操心了。对了,马厂长李厂长,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们商量。”
老马一听这话,放下稿纸,跟李天明四只眼睛一起盯着赵永康,说道:“啥事儿,你说。”
“我想跟领导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前进来厂里上班试试。”
“前进?刘前进?刘旺的儿子刘前进?”李天明瞪大双眼惊呼道。
“对,就是刘前进。”
老马沉下气来,靠在椅背上思索着。他明白,赵永康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他确实得好好掂量。
“老赵,你说说呢。”
“两位领导,是这样的。前进这孩子吧,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看着智力好像有些缺陷,但我发现他挺聪明的,而且还听话,现在长成大小伙子了,也有把子力气,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到一车间去试试。”
“不行不行”李天明听了直摇头,说道:“先不说刘前进有没有问题,他妈就是个大麻烦,成天在车间里搬弄是非,这连我都知道。万一这谁把刘前进惹急了,犯个病啥的,这谁能保准儿啊?”说完这话,李天明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打开小本本,在最后一行字后面加了个括号,写道:范梅。
“可前进这从小也没伤过人啊。”赵永康有些着急的辩解道。
“这样吧老赵,前进这孩子我打心里也挺心疼的。等大会开完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老马说的是实话,刘前进天天在厂门口下棋他也天天看着。时不常的也听厂子里的老人儿念叨这孩子好,给大家跑个腿干个活儿都毫无怨言。比起天天给他开车,油嘴滑舌的刘建设,他甚至觉得傻呆可爱的刘前进更讨喜。
“是啊老赵,刚才马厂长还说咱们要整顿生产纪律,等大会结束吧,咱再说这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想起来这事儿了,才说一说。”
“哎,老赵,你跟刘旺商量过没有啊?他自己儿子的事儿,他自己咋不来说。”老马歪着头问道。
“我跟刘旺说了,他觉得厂里不可能要前进,所以不好意思来说。”
“这个刘旺啊,行,这事儿我记着了,开完会咱们再讨论。”
眼瞧着就到了开会的日子,厂子里挂满了欢迎的横幅,各色的拉花儿、纸花儿铺满厂区。平时上下班时间的广播也变成了全天候营业,喜悦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厂区。俱乐部大门敞开,台阶两侧摆着两排红色和黄色的小菊花。厂办公楼更是焕然一新。深红色的木栏杆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些陈旧,但擦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面都打颤。楼道里淡蓝色的油漆墙裙也被反复擦过,一张大花脸也被擦得干净透亮。再看办公室三楼的招待所,水壶水杯被洗的干净透亮,床单被罩枕巾都散发着太阳的味道。
今天先开座谈会,老马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早早起来收拾停当,换了身笔挺的淡灰色中山装,拿着皮包,精神抖擞的出了门。
李天明一早就在厂里,举着小本子一项项最后核对着准备事宜。
张桂春是个容易被气氛感染的人。看着厂里大扫除,自己也没闲着。连着忙活三四天,连家里的窗帘都拆下来洗了一遍,整个家里焕然一新。赵永康呢,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脑子反复想着自己要做的工作报告,来回在家踱步。还是张桂春来催他上班,才反应过来,一手拿着报告的稿纸,一手拿着包大踏步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