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英来到的与其说是车间,不如说是个陋室。厂里基本上完工了,但上课总要有个教室。厂子施工期间的一排简易办公室和宿舍此时进阶成了一个个人声鼎沸的教室。女学生们肩并肩手拉手,有说有笑的走进在自己的教室。如果把旁边轰隆的机器替换成羽毛球场,再往女工们空荡荡的手里放几本英文,语文,数学之类的教材,这儿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校了。
“啊?你是老师啊?”宋春来看着跟她分道扬镳走上讲台的赵启英问道。
“是啊。”
宋春来的圆嘟嘟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里怀疑的神情毫不犹豫的倾泻出来。
“快坐下吧,咱们准备上课了。”
乔松高自然是不放心赵启英的第一堂课,抽了个空就跑来了,站在教室后面远远地张望着。
“田大姐的医术不会有错的。”赵永康肯定地回答道:“她父亲就是我们镇上的老中医了,她从小就跟他父亲看诊学习,后来虽然搬走失去联系了,但应该是不会错的。”
“哎。”老马本来还想寄希望于误诊,可赵永康肯定的态度扑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孩子他爸,这事儿拖不得了。”
“我还不知道拖不得嘛!万一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放?”老马的邪火儿实在没处发。要论惯孩子,他自己当之无愧是这个家的头把交椅。他现在只恨不得把马小丽塞回老婆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马厂长,咱现在就商量赶快办事儿吧。”张桂春岔开话题说道:“我听启磊说,刘建设愿意倒插门儿...”
“倒插什么门儿啊,都什么年月了!我不需要他倒插门。”
“那这事儿...”张桂春又挨了枪子儿,只敢谨慎接茬儿了。
“老赵,你是局外人,你看的清楚,你说说。”
赵永康想了想,说道:“要我说啊,咱们先抓紧把事儿办了,入不入赘这个先不着急。可是有一点啊,旺子家里也是三间房,小丽嫁过去这一下也住不开啊,这咋办啊?”
老马疼女儿是疼到骨头缝儿里的,一想到自己女儿嫁过去要跟范梅这个事儿精挤在一个屋檐下就犯了难。
“孩子他爸,要我说啊,办了事儿还是让孩子在家住。她又怀着身孕,去了那边吃不好住不好的也不行啊。”
“那不还是入赘吗?”
“那不是你亲外孙啊?”
事儿还没说全,老马两个口子倒是干上了。
“要不咱们这么办行不行?我下午去刘旺家说说,看看他家是啥意思,咱们再定夺。”
“那行吧,老赵,辛苦你跑一趟了。”
“还有啊,马厂长。这个彩礼什么的...”
“要啥彩礼啊,咱家现在啥也不缺,他家那个条件我又不是不清楚,那么大一家子人,饭能吃饱就不错了。”
“那行,等会儿吃了午饭我们两口子就过去,看看他们家啥意思,晚上再来。”
“老赵,小丽的事儿...”老马一双大眼袋兜着的红色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无奈。
“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家知道的。但是刘建设就不敢保证了...”
“他要是敢说,我管他是不是我女婿,看我怎么收拾他。”老马一向是个笑面人,他信奉不怒自威的理论。可这一刻,当他完全将自己置身于父亲这个角色,憔悴里包裹的愤怒,已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