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随后好像透过了茂密的树林，仿佛看到了长安城，说了句杨天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打盹的老虎人人怕，病危的老虎人人欺啊……”

当杨天随着叶淳回来时，那悬崖峭壁的一处，周围的树木都已被砍掉，腾出来一处空地，而空地上有了一座新坟。

杨天知道这是诗尧所做，便对着她点了点头笑了笑。

诗尧不以为意。

杨天走向跪在新坟处的小土豆，他蹲在地上，捧了一把土，在上面一拍，又是在新坟的其他地方看了看有什么不妥，又是稍加添土修好。

小土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掉，只是直直的看着杨天。

杨天拍了拍手蹲在小土豆的旁边，苦笑了一声，“说来可悲，我在埋人修坟这一方面，熟能生巧……我埋过的人……”

他说着，便指向夕阳西下的一处地方，余晖在他那清秀的脸庞照耀着，而他一旁跪着的小土豆只是盯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

杨天苦笑一声，“在大概哪个地方，我和我娘亲手埋了不下百座坟……”

小土豆征征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杨天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随手摘掉一狗尾巴草，叼在嘴上，看着夕阳西下，苦笑着说道：“那些人中，也有我的父亲，而我又是在哪里亲手埋了我的娘亲。”

他忽然对着小土豆灿烂一笑，“我比你惨多了吧？”

小土豆突然间泪眼模糊，不知道说什么。

而杨天又是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心脉的地方，“而这里，有一个毒虫在这扎根了，如果不是我运气还剩下那么一点，恐怕我早死了，但是也没多少天活头了。”

小土豆看了眼诗尧，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诗尧姐姐不救你吗……”

杨天又是苦笑道：“你诗尧姐姐比我们两个人还要惨，最起码咱们知道爹娘是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土豆低下头。

杨天伸手摸着她那小脑袋，“我们两个人经历真是一样的相似啊，我有先生，可是你现在也有师傅了……”

小土豆突然瞪大眼睛，眼里泪汪汪的看着他，“你这就把我卖了？”

杨天哈哈一笑，“怎么?你还想跟着我混吃混喝?我告诉你啊，我家穷的叮当响，养不了你的。”

小土豆狠狠的白了杨天一眼，擦了擦泪痕，站起身，也是学着杨天蹲在新坟旁边。

只听这孩子小声嘀咕道：“我吃的又不多……”

杨天转过头，看着这黝黑消瘦的孩子，眨了眨眼，说道：“但是……我什么都不能教你，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后面半句话杨天没有说出来，而是自己咽了下去。

小土豆低声低语道：“你理由就是多，嫌我是个拖油瓶就说诶……”

杨天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哪敢啊……你胯下一杆枪，不是不小吗？”

叶淳咳嗽了一声，心里想杨天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充愣。

诗尧也是白了杨天一眼。

小土豆轻笑了一声，眨着眼睛抬头看着杨天。

杨天认真说道：“跟你师傅好好习武，听你师傅口气，好像不差。”

小土豆转过头看了眼叶淳，叶淳对着她咧嘴一笑。

小土豆白了这个师傅一眼，“一把年纪了，本来就不好看，笑起来更丑……”

叶淳的笑僵在脸上，心里欲哭无泪，自己怎么收个徒弟怎么这么憋屈。

夕阳西下，余晖照耀着杨天和小土豆身上，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诗尧又是悄然离去。

新坟处，叶淳双手环胸而立，低头看着跪向自己的小土豆。

小土豆看了眼杨天，后者对她点了点头，她便高声说道：“我沈紫……今日拜叶淳为师……风雪山高祖英灵在上，我沈紫今日归于风雪山四阁之一风雪阁……”

孩子挠了挠头看了眼叶淳，好像忘了刚才叶淳教他说的话了……

叶淳扶额叹息，随后说道：“我沈紫日后定尊师，以师门荣誉为主，以刀生，以刀死……”

“我沈紫归于叶淳门下为弟子，以刀生，以刀死，风雪山高祖倾听誓言，沈紫日后便是风雪山执刀人！”

而叶淳摘下腰间悬挂的雪白狭长刀，双手捧着，对着跪在地上名为沈紫的孩子，严肃说道：“沈紫，接刀！”

一旁的杨天怔怔看着这一幕，就好像那天自己的先生，将照胆交由自己手上一般。

“杨天，你可愿做照胆执剑人！？”

名为沈紫的孩子站起身，只听叶淳又说道：“沈紫你可愿做风雪执刀人！？”

一模一样的问题，一模一样的愿意二字。

只是一个接的是照胆剑，另一个接的是风雪刀。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