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狸感受到勃颈处的呼气。

热的。

应该是人吧？

缓缓转头。

他看见，有位穿着大红衣袍的女子巧笑嫣兮的看着他。

衣袍的款式类似于民国时，只不过太红了，像是鲜血，女子头上盘卷着长发由精致华美的凤钗扎起。

仿佛她是个新娘，今天要嫁给喜爱的郎君。

“我好看吗？”女子害羞地捧着脸庞，对陈道狸甜甜一笑。

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吧？陈道狸想道。

“好看。”

女子笑的花枝乱颤，抬起手，轻轻抚摸陈道狸的眉角，眼神迷离，近乎于撒娇的呢喃道：“我想要你的眼睛，你亲手送给我好吗？”

陈道狸听到红袍女子的话，突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有很多念头一拥而上，但是在她轻启的红唇、挺俏的鼻尖、风情万种的眉梢间，化成了夏季最为磅礴的雨水。

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然而他听不清，四周的人儿影影绰绰，有人指着车祸张狂大笑、有人爬到车顶上载歌载舞、有人在沥青马路上翻滚着哭泣、有人往嘴里硬塞着手机觉得很美味……

看，这个世界如此不堪污浊、人性泯灭，你还活着干什么？不如一了百了，做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游荡鬼魂，不受轮回恐吓，不受指责怒骂。

“我想要你的眼睛，你亲手送给我好吗？”女子又说了一遍，这次带了嗔怒。

陈道狸后退了步，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做，脑海中混杂的想法告知他，这样可以清醒一点。

为什么要清醒？

在噩噩人世间，还不感觉困苦吗？如此正好，不去想宗门令你在半年内筹集一千万，不去想青梅竹马的周娥皇在山上过得好不好，不去想师父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她要你的眼睛，给她又何妨，不去看人世间的狂态、龌龊，把双肩上的重坦放下，轻松一身啊。

给她！把你的双眼给她！把你一身的血肉、道行给她！听她的话，奉她为主！

“给，你。我的眼睛……给你。”陈道狸的眼神有若蒙上了一层血红纱衣，梦呓般说道。

然后，右手两指弯曲，骤然朝自己的眼睛挖去。

……

“徒儿，你看那只女鬼是什么？”

在车祸十字路口的旁边，有一座高楼，一老一少站在最顶层的平台，注视混乱间的这袭大红衣袍。

老头满脸麻子，抽着一根旱烟，说话间烟雾缭绕。

神奇的是烟杆系着一条蚯蚓，每当老头吸一口烟，蚯蚓便疯狂的扭动。

“传说中的鬼罗刹吗，师父？徒弟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她比我见过的所有厉鬼加起来还要厉害。”

年轻人长相俊美，若不是声音是男声，乍一看还以为是位中性的女子，只是他的身材太矮，一米五左右。

“我们要去帮一下这位同道中人吗？”年轻人担忧说道。

老头嘬了口旱烟，系着的蚯蚓蠕动地更加凄厉，竟然发出痛苦的“滋滋”声。

“不必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道心坚定。女鬼的确是鬼罗刹，虽然他奈何不得鬼罗刹，但是鬼罗刹要他束手就擒还是差了点意思。”

“我们走吧，小草，别让鬼罗刹发现了我们，我可不喜欢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