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簿上关于李岭来历的部分,只写了一句京都中人,执信而至。
楚珂修长的手指落在那四个楷字上,一下下轻叩着桌子,对廊晨问道:“查出来是谁推荐来的吗?”
廊晨点点头,回答道:“此事调查起来着实棘手,起先丝毫没有线索,可后来偶然间在边城存放文书的地方,找到了那封原信。”
说着,廊晨从怀中又拿出一封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泛黄信封,楚珂伸手接过,那信封上的字迹倒还是清楚的很。
刘副官亲启。
刘副官,便是当初李岭初入边城那年,负责新兵入城的将领,起先调查李岭,应该是找当年将李岭招进来的将领询问,只是刘副官已经在两年前战死沙场。
而其他一起共事的官僚,有些升职调任到别处,有些,将热血挥洒在了与莫朗的战场上。
总之,知晓李岭来历之人已经少之又少,毕竟,李岭在军中的已经好几个年头了。
刘副官,楚珂是不怀疑他会是李岭的同伙,或者帮手,毕竟,从京都或者各地每年送进边城充军之人何其多,在边城戍边的士兵是个苦差事,举荐而来的大抵是戴罪之身,或者是大家族中犯了事,却又不愿声张,便会私下修书一封到边城,将罪人遣送至边境受罚。
每年,若是没有这些罪人来军中充数,说实话,边城扩军的实施会更为艰难,更别说,那些年莫朗总是蠢蠢欲动,边城随时都会有爆发战争的可能。
即便是边城百姓,也不是不舍得让自家儿子或是夫君上战场送命。
而皇上虽会派将领和士兵前来镇压,可从京都过去的精兵,在边城极端的寒冷地界,光是生活都面临极大的难题,更别说上战场了。
所以,实际上边城征兵时的要求一压再压,直到楚珂,华承之去的前一年,已经差不多到了,只要愿意当兵,即刻便可以入城。
在那样松散的监督下,军营中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直到楚珂,华承之主掌边城戍边大任之后,楚珂着人暗中审查所有军中士兵的来历,加强对军中士兵的要求体系,这才降低了敌国奸细渗入军中的可能性。
只是,隐藏过深,时间太久的,终究是找不出来,就比如李岭。
拆开那已经有些破损的信封,楚珂拿出里面的信件,粗略的看了一遍基本内容,倒是没什么可疑的。
目光从那一行行字落到最后,楚珂看着信件的落款,眼神微眯。
落款的是官印
翰林院侍读
而最下面的署名是,李庭齐。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楚珂倒是不怎么觉得惊奇,果然,李岭和李庭齐是有关系的。
数日前,楚珂在京郊荒野中抓的那个活口死士,在黑衣男人逃跑之际,被灭了口,而楚珂,在临走时意外的在那死士身上被银光划破的部位,看到了一个李字。
如今又确定了在边城屡次要杀华承之的李岭乃是李庭齐送去的,虽然还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李庭齐所做,但楚珂心中,却已经认定了。
李庭齐,口中念着这个名字,楚珂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他和这位李尚书还真是缘分匪浅啊!
已经找到了隐藏的敌人,楚珂心中却无丝毫欣喜,相对的,这一切调查过于顺利,顺利的让楚珂都要怀疑,这一切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将李庭齐抛出来一样。
回想起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若李庭齐果真是幕后之人,以他的野心,会甘心听从区区一个尚书的调遣吗?
“将军,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李尚书预谋谋害襄王殿下和将军您,这些东西是否即刻送到皇上面前,尽快将李尚书绳之以法,这样不管是襄王殿下,还是将军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廊晨高兴的说道。
竟敢屡次谋害王爷和将军,李尚书还真是胆大包天,即便是现在只有一封信件做证,由楚珂亲自交到皇上面前的话,皇上肯定也不会放过李尚书的。
毕竟,区区一个尚书和左王府,襄王府相比,实在是无足轻重。
更何况,襄王殿下是当今皇上的唯一的兄弟。
听着廊晨的话,楚珂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对他的话并不认同。
“不必,暂且这样吧。”
他还有许多地方未想清楚,楚珂不认为,区区一个尚书有本事养那么多的死尸,而且,李尚书行刺楚珂的理由,他已经想明白了,可,为何要与已经远在边城的华承之为敌,屡屡要至他于死地。
李岭入边城可已经不止三年了,早在楚珂,华承之去之前,他就是一个老兵了,难道,李庭齐还能提前预知楚珂和华承之数年之后的事,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这整件事,都像是被一团黑雾笼罩着,楚珂越往下想,越是能感觉到那迷雾之大。
在未一切水落石出前,楚珂绝不会轻易去动李尚书这颗棋子的,以免打草惊蛇。
“此事,不可对任何人声张,也不要在小九面前暴露了此事。”
楚珂面容冷峻的对廊晨吩咐道,既然已经确定了有朝中官员参与此事,那么,就不该让非九参与进来。
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楚珂目光坚定,此事,他一定会全部弄明白的。
非九府中
因为刚刚用力撕扯到伤口的阿暮坐在石椅上,胸口处的疼痛已经轻缓,他眼中的寒意也随之逐渐变淡了。
院子里独剩阿暮一人,阿暮又休息了一会儿,便打算回房,只是,他正欲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非九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