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勤政殿内走出后一直到回到太子府时,陈昌的面色依旧还是严肃着。这一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也死了太多的人。
沈梦琛微微侧头看了眼天色,问道:“今日还要早朝吗?”
陈昌严肃的表情终于缓缓散开,他没有看向沈梦琛,眼睑低垂着,“他可能活不过这几天了!”
沈梦琛有些疑惑,随后神色微微一滞,试探地问道:“是皇上?”
陈昌点点头,神色微微有些复杂,“我本该是恨他的!皇后嫉妒他宠爱母妃设计害死了她,他明明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做!我那年十岁,东黎将一名公主嫁了过来,同时要求大陈送一名皇子前去东黎,皇后让赫连康收买朝中大臣上表送我前去,他竟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同意了!在东黎的那些年,一个流落在异国的质子,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陈昌竟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有痛苦有无奈,有无尽的悲伤又有绵绵不断的苦涩,直到有他笑的累了,笑的变了音调,笑到他再也笑不出来!
他渐渐收敛了神情恢复了之前的严肃,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淡淡说了一句,“沐浴更衣!”
看来他一会儿还是要去上早朝的,也对,折腾了这一晚上,皇上病了,二皇子死了,瑞王死了,皇后死了,定西侯的兵权收回来了,大臣们也该重新规整规整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早朝自然是必须要上的。
“来人,备早饭!”
自先祖建朝以来,便有瑞合大殿。瑞,取意吉祥,合,意为四方来归,可见当初先祖的伟大志向。这座大殿从外表看上去并不是多么的豪奢华贵,但历经八百余年的沉淀和累积后,它却自有一种古朴的庄严和历史的沧桑。
大殿很高很大,在空无一人的现在犹为显得空荡寂寥。陈昌站在殿外,远远地望着大殿之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位子,那个千百年来无数代君王用鲜血铺就出来的王者霸道,一颗心不知为何竟感觉不到一丝来之不易的热切和隐忍了多年的期待。
“太子殿下来了怎不入内?”
一个沙哑的声音拉回了陈昌那些飘渺杂乱的思绪,他略一调整情绪后,缓缓看向来人,“原来是御史大人,想不到您也会来的这么早!”
李文忠面容憔悴,双眼已有些混浊,他朝太子陈昌躬身一礼后,郑重道:“陛下如今还昏迷不醒,瑞王谋逆,定西侯反叛,种种变故,老臣实是心不安矣!”
陈昌面露惋惜,“李鹤大人才华横溢,生前颇受父皇看重,却在此次瑞王之乱中不幸遇难,孤实是心痛不已,奈何此乃非常时期,孤一人难以独撑朝堂,还需御史大人竭力助之,望大人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重,切莫太过伤神伤身!”
说完,陈昌便朝李文忠深深一揖,以示诚心。
李文忠颤抖着一双略显干枯的手扶起太子,“太子放心,老臣已为大陈效力数十年,就算是死,也要先挺过去这最关键的时刻,老臣,老臣誓死不负大陈!”
这时夏叔慎及一众朝臣已经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李文忠在见到夏叔慎朝这边走来时,脸色不免有些难堪。他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脊背,朝太子微微一礼后便大步朝瑞合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