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左拐再右转。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的闪着,冒出墙面的半截电线在地上打着火星。给门外的那个看守打个招呼,拉开铁门。
药水味也压不住的血腥气伴着冷风吹来。
兽人突然感到一股凉意直窜背脊。
“真是,空调打太低了吧。”兽人嘟囔着说道。
他走到一块徒有人形的肉块旁。
那肉块躺在放着草席的潮湿地面上,浑身皆是浸出黑血的纱布。右腿腿髌骨以下被截去,保住了大腿。左腿则是老伤,只有萎缩的大腿根。原先还有两根手指的左手掌现在光秃秃的像片旱地。右手只有上臂。缠在脸上的纱布浸出两个血洞,鼻子处放着一个小塑料盒子来帮助呼吸。没有嘴唇和牙齿,可以直接看到发白的舌头。
冰冷的房间内多了些新鲜的血腥气。
兽人的眼中闪过不忍,他叹了口气,从背包中翻出纱布,药和剪刀。他耐心的与肉黏连的纱布用剪刀剪成小块,再轻轻撕下。给开始化脓的烂肉涂上镇痛止血的药膏,再用纱布裹着缠上,再喂肉块吃了些半流体的营养膏。兽人看着肉块,又是叹息了一声。
他收拾好带有污血碎肉的布条,背上背包走了。
血从手上滴下,虞泽依旧绷着脸笑着。“诶呀呀。”他将被指甲戳出的十个血痕挤压在一起,用手狠狠的扭转摩擦着。疼痛感如电流般直刺大脑。他似乎想用轻浮的语调说些俏皮话,但声音却极冷极沙哑就像是在敲打下哭嚎的磨刀石。
逻辑加直觉,就是没有标志性的紫眼,他也知道眼前的肉块就是教他知识,跟他吹牛的老人。虞泽一时间陷入了妄执,脑袋空白着,一味的压着双手挤出血,试图感受老人的半分痛楚。就连呼吸也近乎凝滞,狂暴着的情感挤压着大脑让他思考过载,压迫着喉咙让他无法发声。
他要怎样才能说服莫思宁?他要带着老人去救世吗?他该把老人安置在哪儿?要自己照顾还是要请护工?庞大的医疗费用该怎么办?他又该问谁借钱?谁又能借多少?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抵押的东西吗?自己又要再一次的逃避吗?
情感与责任,过往的苦难与现在的惨状纠葛在一起,虞泽的心魔在蠢蠢欲动。
“虞泽,别愣在那,往前走。”莫思宁看不过去,用金属丝把他往老人那拽了一下,但只是拽了一下,并没有把虞泽拖到老人面前。若是虞泽转身想逃跑,她便会跟着;若是虞泽想要杀掉老人,他也不会阻拦。
“好。”虞泽哑着嗓音说道,他的眼神温柔而悲哀,这是一句承诺。决意扛起千斤重担后,身心反倒是苦涩的轻盈。
他要先去做,后悔,麻烦之类的狗屁都等到时候再说。他要先把过去那个懦弱无能,思前想后的自己踩在脚下。既然无论如何选择都避免不了痛苦,那他宁愿去选有变化的一方。就是到时候老人要死,也得要他自己亲手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