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皱眉,搞不清山羊伥想耍什么花招。他看向朝着广播塔沉重压来的乌云。游走的电蛇成放射状,在嘶叫着威吓着废旧的高楼。
这一招,朗里克尔之枪还需要时间蓄力。广播设备被自己破坏了,山羊伥也无法将自己的情报泄露给大众。就是山羊伥与自己一样有后手,自己也有必要警戒着与他消磨会。
“少奉承。”虞泽嗤道。“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想拉拢我吧。”
山羊伥那倒三角形,尖小,又盖满白色绒毛的羊之头颅,轻轻颔首又坚定的摇头。他漆黑的眼瞳连视线像是污浊的泥。“是啊,我很惋惜。一位英才竟然会折损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了巴尔呢。若你不杀了我的爱子,我们应该会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上碰着红酒杯,在华贵香木做的方形长桌上,用刀叉一同分食肥美流油的烤火鸡。”
“你还有人的半分良知吗?”虞泽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
记忆狰狞着痛苦的爪牙扑向他。一幕幕场景在眼中重现,从天上流淌恣意洗刷孤独公路的暴雨,尽全力奔跑也无法触及的高架桥灯,老头子被绑带缠裹的凄惨形容。失去双腿,失去双手。曾经会微笑的眼睛只余血色空洞,没有唇与齿。舌头因失血而苍白,又被因内脏伤咳出的红痰而染上病态的红。
他冷声质问道,“对你们来说,将人折辱至四肢全无,面目全非也毫无愧疚之心吗?”
“当然没有。人吃羊,虎嗜人。这皆是天地运转正常之理。巴尔他喜欢折磨人,就和猫喜欢玩弄老鼠一般。只是兽性深重。此外毫无可责备之处。”山羊伥嘲弄一般的笑了出声。“而且你不也一样吗?将我的爱子巴尔生生剥皮时,又是否想过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会作痛呢?”
“诡辩。依你的说法,那些受害者还得是打碎牙齿往里咽。就是巴尔杀了他们全家,把他折磨的毫无人形。也得认为自己若是报复就和巴尔一样,至此屈辱而活吗?”虞泽感受着朗里克尔之枪与云端雷霆的联系,心想再叽歪一会。就把这满口歪理的老山羊给轰了。
山羊伥右手握住拐杖立住身子,抬起了左手,用手指向虞泽。他说“难道不是吗?人只要杀了第一人,便如同投身于污泥井中,绝无清廉无暇的可能。你所抱有的自以为是的愤怒。不过是生于亲近者被我子巴尔所折磨。”
他想说自己与虞泽是同样的恶。但虞泽打断了他,“山羊伥。就是巴尔没有对老头子出手,只要我见到他虐待滥杀无辜者,也会想办法杀了他的。”
“你很爱管闲事?左右没有杀了你的家人。我的巴尔滥杀嗜虐又与你何关。”山羊伥捏紧拐杖。漆黑的油脂在他的脚下铺开。又忌惮的升起黑色眼珠。观察着他难以理解的虞泽。
“也亏你能把话说的跟恩赐似的,不杀我和我附近的人就代表我该对这种暴行忍受,甚至扭曲如你般对恶人的一丝留手而感恩爱戴?你的异能。它丑恶的形态便是这般告诉我,你的感恩不过是出于一文不值的自我欺骗,你的心灵已然如污泥般日复一日的发黑**。”
山羊伥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紧捏的手指,骨节发白。因虞泽对他感恩之心的侮辱而愤怒。“毛头小子。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世界本就浑浊不堪。所有人追求的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财富,权利与美人。既然所有人都一般污秽,其中自然支配一切强者恶者,若是愿意对下垂怜分毫,下方自是该感激涕零。”
虞泽错愣,后讥笑着反讽道:“你可真是条好狗啊。山羊伥。像你这种人想必煮子献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吧。”
他以为山羊伥定会犹疑,发怒。哪知山羊伥握起拐杖,重重一敲地面。胸腹之气下沉,黑瞳圆瞪,抬头,发出高亢之声:“自然!弱者的命与尊严都是强者赋予。想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强者们出于礼节愿意对弱者说一声,弱者不一边磕头一边献上还想翻天不成?”这一番话说出,山羊伥不以为耻,反有洋洋自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