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可他发现,他竟然发不出声来。
襄玉心跳骤然如擂鼓,脑中轰隆一声,四周的一切噪音瞬间离他远去,一瞬之间,他仿佛坠身于一片缥缈之中,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脑中一片空白,仅有一个记忆
月篱!
月篱若是被血祭了,他能活下来,襄族也能得救,可月篱却要死了。
可若是这一次,他刻意去动手脚,月篱活下来了,但他和襄族就都没了。
他生死与否物管要紧,可襄族……
事到临头,襄玉不曾想自己竟在对月篱到底血祭与不血祭的抉择之间,迟疑徘徊起来。
“子扰!”一声沉唤在身侧响起。
襄玉猛然回神,他的额头已泛起一层密汗。
襄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额头的细汗,又看向他紧握住方寸衣料的双手,眼中犀利之色一划而过。
“你的决定是什么?”襄黔望进他的眼,肃然问道。
“我……”
他还在犹豫,身旁却突然响起一个男人大声说话的粗壮声音。
“血祭开始!”襄复不知何时已从襄黔身侧的位子上离开,此刻他正在血祭台正前方,宣告襄族全体族人道。
族人们并不知襄复早已担心襄玉和襄黔对血祭月篱之事临时生出动摇之心,是以越俎代庖,故意襄玉和襄黔,直接下达这一指令。
担任此次血祭的礼官是族中身体年龄最年长的一位长老,他只当襄复是得了襄玉和襄黔之令,才会上台宣布血祭开始,是以,他当即从前排的位子上起身,朝血祭台走去。
静立于两侧的两竖排身着祭祀服的侍祭者当即齐步上前,分别站到长老左右两侧。
血祭仪式即将开始,襄复便抽身朝下方位子走来,他走的每一步,视线都未从襄玉和襄黔身上移开。
而襄玉和襄黔此时也同样在看着他。
襄复走近两人,突然跪地叩首于襄玉身前,沉声道:“我知您会动怒我自作主张,但为了襄氏一族,我不得不如此,您若要惩罚,便罚吧,逐我或杀我,我皆无怨言!”
襄复说得诚恳,言语里无半分遮掩。
襄玉眼神微晃,根本无心计较他的所作所为,他飞快地回了句“起来吧”,便急促地转身望向前方的血祭台。
他看到主持血祭的长老缓缓从一名侍祭者碰上的托盘里拿起一把匕首,然后朝月篱走去。
月篱神色安然如素,嘴角带着一贯洒脱悠然的笑意,她扭头,缓缓看向下方的襄玉,轻启朱唇,用密语传音道襄玉的耳中。
她说:“赋雪,月篱心悦于你。”
她眉目若画,不管是身为赋雪,还是身为襄玉,他都数次离这画卷极近,他感受她的呼吸,她的脉搏,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言暖语,她的俏皮灵动。
可这一切,马上就要从他的生命里,他的世界里尽数消失了。
襄玉心里顿觉翻天覆地,一道慌乱与无助的绝望感突然侵袭入他的全身,如一条毒蛇般,瞬间穿肠而过。
急火攻心,襄玉喉头只觉有一股腥甜味,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跟着俯身,张开嘴,一口鲜血就呕了出来。
刚走到月篱跟前,举着刀子准备割开月篱手腕的长老一愣,望向下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