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要祭的神,就是那个曾在妖怪手中将他们祖先救出的女仙女。
虽然她曾以仇敌的身份,离奇出现在我的梦中,而且她的真实身份似乎与我有着一些我现在还无法知晓的联系,但梦毕竟只是梦,我还是愿意相信,她只是所有人心目中那个心地善良,见义勇为的女神。
据村里的巫师说,为了保护村民免受妖怪侵扰,女神离开这里之前,曾留下了一颗冰蓝色的辟邪神珠,这颗珠子被村民奉为镇族之宝,放在了神女的石像之中。
这颗辟邪神珠能量巨大,自从有了它,村民从未被妖怪伤害过,这也是每天闭户后,那些张牙舞爪的妖怪只在天上飞,却从来没有下来过的原因。
之前村人以为我不敢夜会村长,也并不是因为妖怪会下来伤人,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妖怪,所以觉得我也会害怕。
忙忙碌碌中,时光一闪即逝,转眼就到了祭神大会。
祭神大会是在入夜后举行,也是一年中唯一一次村民们入夜后不闭户,一起走出家门举行活动的一天。
村民们穿上像鬼怪一样千奇百怪的衣服,带上丑陋得吓人的面具,一起祭拜女神、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听巫师讲故事、看少男少女组对儿跳舞,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开始我还有些拘谨,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村这么隆重的活动,直到几个村民过来帮我换衣服,戴面具,把我拉到村民们载歌载舞的大队伍中去。
我从来没感到这么高兴过。
尽情地笑,尽情地跳,尽情地笑,尽情地唱,什么也不用担心;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眼眸映着眼眸,笑容牵着笑容,所有人似乎已融为一体。
融为一个,和谐温馨,血溶于水的大家庭。
简单,安宁,温暖。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活啊!
至于我到底是谁,身世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一直这样简单、幸福地生活下去。
想着,跳着,唱着……正当我几乎完全沉醉于这热闹温暖的大会中时,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一切:“不好了!神象裂了!”
“什么?!”众人脱口惊呼,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广场中央的女神石像。
石像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裂痕,而且那些裂痕不断延伸,就像蜿蜒的小蛇,不过片刻功夫,就从石像的脚底爬到了石像的头顶。碎裂的“咔咔”声不断从石像身上响起,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石像与辟邪珠命脉相连,辟邪珠碎则石像毁——是有人毁了辟邪珠!”巫师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一个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
“是谁毁了辟邪珠?辟邪珠能量那么强,妖怪根本接近不了它啊!”闻言,村民中一个男子道,话音未落,只听“碰”地一声巨响,大小不一的石头迎面扑来——石像塌了。
“快跑!没了辟邪珠,天上那些妖怪会扑下来吃了我们的!”最后听见的,完整清晰的声音,是从巫师口中传来的,紧接着,奔跑、惨叫、哀嚎、哭泣……各种断续、模糊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嘈杂混乱,分不清哪个人是哪个人,入目的,只有那些从天空上冲下来的硕大黑影和族人们破碎的肢体,飞溅的鲜血。
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怎么都躲着她?”耳畔响起一个尖锐怪异的声音。
“不知道。不过这家伙看起来有五百年的修行,是个硬骨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招惹为妙。这些普通的人类够我们吃的了。”另一个略显平和的声音道。
“人类……吃……”
木讷地重复着那个声音说的话,一片空白的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突出来。
血……破碎的……身体……
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几截断臂旁,一只正咬住少女胳膊的怪物映入眼帘,这个怪物被我木讷的眼神迅速放大,最终化作一个惊雷,一下子炸醒了我:
是怪物,是它们袭击了村庄!
望着地上血肉模糊、已没有一丝生气的身体,一股怒火从脚底心直蹿头顶:你们竟敢伤害我的族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随着这个念头的冒出,丹田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阵钝痛,紧接着,一股异常浓烈的冰冷感从丹田径直涌上胸口。
好冷,好冷……
这种寒冷的感觉,我曾在梦境中经历过一回,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只知道自己想杀了这些妖怪,为惨死的族人报仇!
“五百年修为?呵,那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我就不信,”之前那个尖锐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麻雀窝里还能孵出凤凰蛋来!”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利刃般,陡然刺穿胸口。
方才那股堵塞在胸口的寒气在这个东西穿过的瞬间,如打开了阀门,洪流一般涌向我的四肢百骸。那陡然席卷全身的寒意,如万箭穿心。
“啊!!!”我痛苦大呼,在声音喊出口的瞬间,那股凛冽的寒意顺着全身的毛孔,瞬间涌了出去。
痛苦的感觉消失不见,下一秒,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耀眼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来,整个村子变成了一座冰城,房屋、道路、草木……目之所及,全是一片反射着阳光的刺目的冰蓝。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妖怪,此时已全部被寒冰冻结,成了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冰雕。有个黑色的身影停在我胸前,背对着我,以飞翔的姿势,被冻结在半空。
它应该就是刚刚穿过我身体的那个东西。它头顶上有一个骷髅状的标记,不知道这个标记有什么特殊意义。
“巫师!小红!李大婶!王二哥……”不知道那些幸存的族人们现在都怎么样了,从发现寒冰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我沿着村里的街道,一边找一边喊。但自从那股寒气从身体里涌出,一股被掏空的疲惫感便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没等找到村民,我已因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
黑暗。
又是无边无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知道,我大概又在做梦了。
“有鱼,快走,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回到这里!”那个神秘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满是无助的悲伤与凄凉,如一条被搁浅在岸上,即将渴死的鱼。
女子这充满悲伤和凄凉的声音,让我被感染到了似的,心上一痛。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话?又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抬眸四顾,想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可入目的,却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怎么办?杀了她?”李婶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如一道闪电,划破了眼前的黑暗。睁开眼睛,李婶放大脸出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