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才出门。
离了四圣院,由于山外人多眼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灵阳便要罂娘隐去身形。
一僧一道,带着一隐身女妖,过西湖,入临安,穿城而过。
街道之上,灯烛华灿,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各处夜市,更是热闹,熙来攘往,胜似日间。
灵阳在前引路,出候潮门,沿着城外大路,径直向钱塘江边走去。
一路之上,依旧行人如梭,白山仔细观察,发现大多都是同向而行,只是有快有慢,有的驾车,有的骑马,有的坐轿,有的步行。
想来,都是赶去江边赏月观潮的。
来至江边,果见人山人海。
道路一侧,沿江设立一排店铺,大多都是酒楼茶肆。另一侧靠近堤塘,则是货郎小贩临时搭起的货摊。
其间,还有游人为了赏景作乐,而架起的座座帷帐。
看到如此喧闹的景象,白山才彻底明白,灵阳为何要他早些前来。
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走了一阵,见灵阳没有停步的意思,白山才想起询问,此行要去哪里?
“饮潮亭。”
灵阳一边走,一边为白山解说道:“名虽为亭,实则是处酒楼,就在前面。”
说着,灵阳向前方不远处,一座高大的酒楼指了指,继续说道:“饮潮亭最负盛名的,便是鲈鱼脍。
“赏中秋月、听钱塘潮、饮蔷薇露、食鲈鱼脍,岂不美哉?”
说话间,来至饮潮亭门前。
三人刚刚停步,一个矮小的身影便迎了过来,正是宝宸。
宝宸面带遗憾道:“师伯,我来晚了,没定到饮潮亭的座位。不过,隔壁的江月楼还有位置,我擅作主张,定了一间临江小阁。听说这家的鲈鱼脍也很有名。”
“也好。”灵阳淡然笑道:“不如意事常八九,最难得是半称心。我们走,去江月楼。”
江月楼的名气虽不如饮潮亭,却也算是一处上等酒楼。
宝宸心思灵巧,所定小阁的位置更是绝佳。
众人上楼,落座后,向窗外看去,钱塘江水尽收眼底,无遮无拦。
此时一轮明月初升,月光斜斜的铺洒下来,为浩浩江水染上一片碎银,不用潮来,便已是一副绝景。
灵阳点了几样店内名菜,之后,众人便一同欣赏江月,饮酒闲谈。
过了一会,似是有乐伎登楼擦坐,隔壁小阁响起琵琶声。
仔细听来,倒也悦耳。
正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叫喊声忽然自窗外传来,将乐声打乱。
听声音,似是自饮潮亭那边传来。
灵阳微微侧头,由窗口向饮潮亭看去。
饮潮亭与江月楼相邻,两座楼沿江而建,并非在一条直线上,由灵阳的位置看去,刚好能看到饮潮亭。
声音的确是由饮潮亭的二楼传出,不止是有人叫喊,似乎还有狗叫。
好端端的酒楼,怎么会放狗进去?
灵阳正暗自奇怪,却见一团黄影自饮潮亭二楼一处窗口窜出,紧接着,一群人围在窗口前,探出头去,对着那团黄影指点叫骂,难听至极。
黄影落在道路正中,乃是一条黄狗。
虽未砸中人,却也将周遭行人吓得不轻,尤其是女子幼童,纷纷叫嚷着四散逃开,又是一阵慌乱。
宝宸与罂娘离窗较远,闻声好奇,一同跑来窗前,循声望去。
正看到那条黄狗在人群中乱跑乱叫。
那狗似是疯了,见人就咬,顷刻之间,楼下便乱作一团。
有人慌忙躲避,有人倒地叫喊,也有性格暴烈的汉子,手持木棒,追打黄狗。
好在,那狗也怕人打,见事不好,不再咬人,扭头冲向钱塘江。
来至江边,也不停留,一头扎入江中。
狗本识水性,入水后,四腿划水,向着对岸游去。
游到江心时,水面陡然激起一大片浪花,一颗龙头破水而出,大如车舆,一口将黄狗吞下,转瞬没入水中,留下波光片片。
其时明月当空,立于高楼,可见江心处,一条巨大蜿蜒的暗影,贴着水面翻滚身躯,缓缓向江底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