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出了紫微宫,就被一个宫婢拦住,说是圣人有请。
记忆里,这个比太平大三岁的兄长,是非常疼爱她的。他们一起长大,比其他的兄长更显亲近。
果然,见驾时,圣人亲手扶住她,免去她行礼,握着她的肩,不住上下看着,没敢触摸她的额头,只担忧地询问她身体如何,心情如何?
“回禀陛下,太平一切都好。只是近日心情不佳,情绪不稳,天后问及婚姻之事,一时焦虑晕倒而已。”沈梦昔恭敬地回答。
圣人李旦看着妹妹,嗔道:“此处又无外人,还是叫八兄吧。”想想又说:“月儿啊,母亲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你总不能以后长久孤单一人,又不是那等嫁不出去的人家!八兄也为你慢慢物色,定要找那大唐最为出色的儿郎!”
沈梦昔抬头控诉地看着李旦,李旦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居然伸手捏了她的脸蛋一下,“你这套把戏为何不用到母亲身上,轻轻撒个娇,万事母亲都会答应的!”
沈梦昔听了也有触动。
对于如何与武后相处,她心中其实一点章法也没有。
拜别圣人,回程的一路,她都在想,原来,童年阴影是如此之大,从第一世开始,她便不知道如何与母亲相处,也许,直到永远,这都是她无法点亮的技能。
如今,记忆中三个兄长的死亡和被废都和武后有关,如今八兄执政,实际也是武后垂帘听政。对于如此狠心对待儿子的母亲,她不相信对女儿会手软,加上驸马薛绍的事情,她下意识地要远离武后,不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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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仆婢看到她受伤,俱都万分惊惧,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清风更是掉了眼泪,“公主,这要是留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女为悦己者容,我谁都不爱,留疤就留疤,一个寡妇,又不要嫁人。”沈梦昔毫不在意,自己动手往下摘那些沉重的发饰,唉,即便是受伤包了头,发髻上依然重新插上了数根金钗。清风赶紧过来接手,“慢点慢点!头发都扯掉了!”
又换了舒服的家居服饰,沈梦昔长叹一口气,“还是家里舒服!”
婢女紫萱过来蹲下,给她轻轻捶腿。几个孩子过来请安,看到她额头受伤,简儿首先哭了,带着哭腔喊:“谁敢欺负阿娘!看我杀了他!”
“你一个小孩子,跟谁学的张口闭口杀人,胤儿!你来说!”沈梦昔听得头大,连忙制止。
胤儿叩首认错,说自己管教弟弟不严。
沈梦昔不忍心,一把拉起他,叹口气:“阿娘自己不小心摔的。你们以后不可胡乱讲话。你们是圣人的外甥,更要注意言行,不可让圣人因你们的言行蒙羞,记住了吗?”
“记住了!”三个孩子齐声回答。
沈梦昔在三个孩子头上,各摩挲了几下,让他们回去了。
次日,孙医丞上门复诊时,沈梦昔的伤口,早已经擦了碘伏,加上本来也不严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孙医丞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太平生胤儿时,由于年纪小,又是头胎,很是吃了一些苦,最后是孙医丞蒙了双眼,由医女指引,给她施针,才顺利生产。
所以,沈梦昔如今见到这个干瘦老头,心里还是有着亲切感。
孙医丞坐好,调整呼吸,认真给她诊脉,片刻后,翻了一下白眼,不咸不淡地说:“公主已无大碍,好生休养就是。明日老臣就无需再来了。”
“不来了?”沈梦昔起了玩笑之心,“啊呀,清风,你快去把郎君娘子们都带来,神医好容易来一次,一定要赚个够本,快请他老人家给孩子们都诊诊脉,不要浪费!”
孙医丞胡子颤了几下,“好好的,没病没灾谁会诊脉来玩!简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