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看看尤刺史,又说:“尤刺史东征死战,战功卓越,本宫敬他人品高贵,爱民如子,才在汴州驻留几日,我信他,必不是谋逆之人,也不信他会指使仆婢杀我。罪名未定,还请第五将军一路多加照拂。”
尤刺史听后跪地大哭,“殿下,臣有愧啊!未能照顾好公主,险些让公主遇险,都是臣的罪过,老臣该死啊!”
“说起来,是我不该,途径汴州搅扰刺史。”沈梦昔感叹道:“昔日听闻刺史征战事迹,总想见一见老将军风度,没想到......”
“殿下!请相信老臣,绝无谋逆之心,也无戕害殿下之意,今日老臣是遭了奸佞陷害,应是老臣牵累了殿下!只盼到了神都,陛下圣明,还老臣一个清白,否则老臣死不瞑目啊!”
沈梦昔一时也想不通,这刺客是纯粹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为了栽赃尤刺史而刺杀自己的。若说冲着自己来的吧,那婢女是家生子,昆仑奴到刺史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时候自己应该还真洛阳,没打算出门旅游。若说栽赃尤刺史吧,他已经被扣了谋逆罪名,也没必要再费力栽赃了。怎么看,都像是尤刺史指使的,若不是她昨晚暗中放了窃听器,听到尤刺史与儿子的谈话,她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想法。
昨晚,尤刺史与长子彻夜分析,两人窃窃私语,到底是谁有可能是主使之人,把洛阳长安的关系捋了一遍,又把汴州的下属也排查了一遍。沈梦昔本身也不大相信尤刺史是主使,谁会傻到不顾一家老小性命,在自家举办的践行宴会刺杀公主,而且外面还有二百公主护卫呢,真有此心,食物下毒和深夜纵火的成功率会更高些。
那边,第五潜也与狄仁杰互相见礼,虽然狄仁杰降至了九品,但第五潜仍然以礼相待,恭敬有加,倒让沈梦昔多留心了他几眼。
狄仁杰和钱世康一家,已收拾好了行李,前来告辞,他们都要赶赴任。
狄仁杰对着尤刺史拱手:“尤刺史保重!”九品官的无力感,让他挫败不已,“下官曾‘有幸’进入推事院,获得一身伤痛;更有幸得贵人相助,出得推事院!只愿天眷顾,尤刺史平安无事。”
尤刺史又怎不知推事院的名声,悲哀地回望家人:“苍天啊!”
身后的家人齐齐哀嚎,那些稚龄的孩童,更是吓得惊魂不定,紧紧抓住亲人的衣襟,抖做一团。
狄仁杰眼神悲哀,脚步沉重,他走向沈梦昔,“殿下照拂,老臣粉身难报,家中子孙已为殿下供奉了长生牌位。前路多艰,殿下尽早带着小郎君和小娘子们返回神都吧。”
“那就让孙医丞随老先生去彭泽吧,彻底痊愈后再让他返回。一路珍重!期盼来日相见!”沈梦昔笑着说。
狄仁杰本就不苟言笑,此时落魄,更是苦大仇深,法令纹深深凹陷,听到沈梦昔说来日,苦笑一下,意思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被陛下放弃,还有什么来日?
“我说来日相见,就一定会相见!”沈梦昔肯定地说。
狄仁杰听后,深深看了沈梦昔一眼,又赶紧垂下眼睑,一拱手,了自己的破马车。
钱世康也团团一揖,默默跟了狄仁杰。
沈梦昔示意卢统领,卢统领一挥手,二十人的护卫小组和两辆马车的供给,都跟了去。狄仁杰听到马蹄声,掀开车帘,看到跟随的护卫,叫停马车,下了车,站在路边,深深一揖,花白胡须被秋风吹起,身形也显得瘦削苍老,他再未发一言,车离去。
冰雹后的汴州,一片萧条,没有主官的汴州,更是一片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