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面色也都不一，大部分仍挂着朝堂中的愁然余怒，有的高昂阔步盛气凌人，有的则风轻云淡，漠不关己。脚步也有急促大步的，也有沉重缓慢的，互相谦让的。

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至停车处，车夫轿夫便起轿，转动着离开萃英广场。也是那么井然有序。

不多时，广场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还有些正准备走的，也有几个人凑在石阶下，或者马车旁继续对朝政各抒己见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大概方才议政时十分激烈，且并未得出个理想的解决政策。

元靖仗着肩上挑着东西，拖拽些家丁也一起往凤臻靠了靠，以物件和身形挡住她大部分身形，遂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

而大家紧走慢走，徐侍郎仍还不露面。好不容易在人群后头看到了，他还是老样子，那大大的“国”字脸盘尽显庄严肃穆，嘴上挂着两撇一寸胡子。只不过，看起来苍老了些许。

而他身边，居然还有个一身明黄龙袍，气质独树一帜的玉清卓！和一个灰衣御监。

凤臻与元靖忍不住对望一眼。

平时下朝，不该是直接从政务殿离去吗？为何他会和大臣们在一起？还走出来了？

眼看他步子随意，漫无目的走在高台上，手有意无意拂过雕莲白石栏，口中开开合合说着什么，徐侍郎则双手叠交携着朝笏抬至胸前，俯身做出卑躬迎合之态，时不时把身形压得更低，似在应承着对方。

凤臻连忙低头收肩，元靖也又往她身边凑近几分，以背影挡在凤臻身旁。随着人越来越少，也更加慌神了。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徐侍郎一手拽着脚袍跪地行了个跪拜礼，被玉清卓拉起来后，才以退步的方式退到石阶前，转身走下石阶。

他抬手擦了擦汗，很快就在仅仅只剩一辆马车，两顶轿子中找到自己的官轿，刚以眼神示意轿夫赶紧拉开帷帐，人还没完全走下石阶，玉清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徐爱卿。”

这次不仅徐侍郎愣了一下，连凤臻都不禁跟着吓了一跳。因为玉清卓的眼睛，是落在她身上的。

“陛，陛下还有何吩咐？”

玉清卓并未说话，而是眯起眼睛仔细盯着那个丫鬟背影，迈着步子往石阶下走来！

谁说不是呢？有些事不需要看仔细，宛如心有灵犀一样，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谁？更别说共度了一段那么久的日子，即便居心有异，对方什么身形还是认得出来的。

说直接点儿，也许玉清卓认出自己来了。

这将会是个灭顶之灾。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元靖，连累徐大人。

凤臻紧张得不住冒出冷汗，却仍不敢轻举妄动，她不否认有赌的成分。就赌玉清卓还没把自己认实在，此刻只是想走近再看清楚些。

随着一步步下了台阶，凤臻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也能感受到元靖默默握紧拳头，只待玉清卓一靠近，能够突然发难将他掌控住。

凤臻没有阻止，因为她也认为如果逃不出去，那还不如放手一搏，挟天子以出宫。

只要能回到夜澜国边境，就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