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刺眼的白色渐渐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平铺到远方,一望无际。
克希尔下意识的想抬起手遮遮头顶的烈阳,却发现自己在这里并没有形体,也感受不到热量,只能一动不动的观察着眼前枯燥的景物。
平坦的黄沙,没有风,没有生命的影子。就连沙丘和仙人掌也没有出现在视野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就连头上高悬着的烈日似乎也没有移动过过。
好一会儿,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一个伛偻着前行的人,他本来身材高大,此刻却因疲劳而显得十分矮小瘦弱。
他身上裹着灰色的破败袍子,袍子的大部分都已经破烂不堪,只能起到勉强遮体的作用。手持着一根比他自己还要高的金属十字杖,十字杖的四端各有一个并不尖锐的圆锥体。
那伛偻着的人拄着十字杖勉强前行,但即使承受了他身体的压力,每一次倚杖迈步,杖的底端仍未刺入沙子之中,而是抵在沙子之上,仿佛沙下有什么正阻挡着圆锥下陷一般。
那人渴了,困难地直起腰来,将背后背着的的皮水袋解下,仰头欲饮,可惜,是空的,无论他如何晃动水袋,也没有一滴水流出。
无力的把水袋扔在地上,那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他抬手遮住太阳,向远方眺望着,许久,又低下头无奈的拄着杖往前走。
这时克希尔察觉到,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对,与其说他是在借用杖维持身体平衡往前继续走,不如说是每一步,他似乎都用力的抬起手中的杖,然后重重的落下,这样的动作有点像舂米。
在一个容器里,双手抓住木棒用力的捣砸谷子,这就是舂米。此刻这个人也在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举动。
那深凹的脸颊与眼窝,枯瘦黝黑如树皮般粗糙的双手,和那双苦行许久在沙地上磨出厚厚老茧的双脚,还有这无休止重复着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动作。
孤独的旅客成为这沙漠之上唯一的活物,而他步履蹒跚,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再也无法站起。
走过了一大段距离,即使头顶的烈阳丝毫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也能够感受的到出时间过了很久,那人身后的足迹一直延伸到了地平线的边缘,但他还在继续的面朝黄沙弓腰前行。
又过了很久。
仿佛是沙下有什么绊了他的脚,又或者是他精疲力竭难以支持自己的身体,终于,他跄踉两步,面朝下倒在了沙地之上。
倒下之前,手中的十字杖也顺势飞了出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一直立于沙土之上的十字杖此刻竟然斜斜的插入了黄沙之中。
杖身一大截都没在黄沙里,只剩下上端的十字还露在空气中。
时间于此时又流动了起来,而且是加快了数倍的流逝!
克希尔清晰的看见原本高悬天空中央的烈日此时此刻正飞快的向西边滑去,又有大风刮过,沙尘蔽天,不由让他想抬手遮遮迎面吹来的沙子。
但在这里他是没有形体的,所以不必,也没办法抬手遮住这场沙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倒下的人一点点被黄沙掩盖,消失在了荒漠中。
忽然,他感觉眼前的沙漠在地震。是那本该被沙尘掩埋住的十字杖!
此时此刻这十字杖仿佛有生命了一般,猛烈的抖动着想要从沙子堆里脱身而出。随着抖动愈加剧烈,那黄沙也开始随着抖动起伏,像是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准备破地而出一样。
天空中的烈日已经完全不见了,现在又换成了一轮新月挂在当空,同样,月亮和星辰们也转的很快,就好像有人给视频按了快进一般,斗转星移,只在转瞬间便又是白昼。
一瞬间,十字杖终于从沙子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跃到半空,停留在了那里。克希尔注意到,杖身上是有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此刻正有呼吸一般散发出阵阵光芒。
七颗宝石的光芒在克希尔眼中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那老头放自己面前那颗水晶球散发出来的光芒吗,只不过这些是七彩版的,那个是纯白版的。
日月星辰在头上快速的转变,而且越变越快,黑夜与白昼简直像交织在了一起,漫天星辰和刺目的阳光一起搞的他眼花缭乱,他甚至都怀疑到底是这天真的变得有这么快,还是自己已经被这晃动的星辰弄花了眼。
十字杖依然静静的停在空中,除了那七颗发光的宝石之外,它就只像是生铁打造出来的两根交叉了的铁棍一样不引人注目。
克希尔明白,那十字杖本身能悬浮在空中就已经不可思议了,这种静止,也许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两眼紧盯那静止着的十字杖,生怕会错过别的好戏。
天不知已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猛然间,那七颗宝石所散发出有节奏的光似乎有想要加强的趋势,与此同时,十字杖上方的空间似乎被撕裂开一个洞,虚无般的黑出现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