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躲到这里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跑掉了,先……”
那熟悉的声音正是塔,买完东西的他回头却看不见克希尔,又不能大声叫嚷,着急的一路找寻过来。
他挑开门帘正打算要进店,抬眼看见克雷尔却僵在了那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克雷尔看见塔也是眉头一皱,克希尔明白,这是因为塔的那身僧侣打扮引起了她的反感。但他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塔突然之间就愣在了那里。
“先知,你为什么会认识占卜师?”
“客人,你有教会的朋友?”
两声疑问几乎同时响起,这是个猝不及防的会面,克希尔只得用一阵尴尬的笑来缓和气氛。
“介绍一下,克雷尔,这是塔。”
“塔,这是克雷尔。”
两人对视一眼,塔迅速说道。
“无论你是谁,请把你那庸俗的有关魔法的言论远离先知,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魔法,不要搅扰了先知的思绪。”
塔虽然涉世未深,但通过遗落隐者的知识立刻断定对方占卜师的身份并先声夺人,那一份老奸巨猾的样子真有那老人的风范。
克雷尔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就不应该阻止他知道这些,而且他本身就拥有着强大的魔法,或许,他自己就是个魔法师。”
“不可能,你所谓的魔法只是愚人的幻想,先知是不会因为这些幻想动摇的。”
“狮鹫骨的塔罗牌揭示了一切,只有这样一种解释,他身上一定有着强大的魔法,即使不是他,也是他身上的某物。”
两个人针锋相对地吵到这时,一齐把目光转向克希尔。两个人都希望克希尔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话,只留克希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克希尔微闭双眼,用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
“我饿了,咱们先找个地吃饭吧。”
他没想到,仓促之下还真让这俩水火不容的家伙见面了。
一提到吃饭,塔的肚子也像赞同似得咕噜噜叫了两声。他虽然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变化,但仍旧叉着腰昂首挺胸不肯输半分气势。
克雷尔相比之下举止就得体多了。优雅而自然的站在原地不动,双手还是像刚刚那样放在腰间,俨然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小姐。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透露出不屑来。
“我记得这边有家牛肉烧的很好,我们去尝尝吧。”
克希尔挠着头走向出口。他哪里知道附近有什么烧牛肉的店铺,只是顺口一说方便找个借口开溜。
克希尔走到门口正准备挑开珠帘,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果然,克雷尔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克雷尔小姐,一起走吧,我请客,就当是占卜的费用了。”
但克雷尔却坚定的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聊过曾经的事了,您让我重新想起我坚持到如今的初心。谢谢您,占卜的钱就免了吧,塔罗牌的空白中早已有了定数,也许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你今晚怎么办?”克希尔双眉一皱,又想起来那个令人厌恶的背影来。
“那是我自己的事了。再次感谢您的关心,欢迎下次光临本店。”
克雷尔的声音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中,不知为何,克希尔好像看见那淡蓝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仿佛那深林中静谧的湖泊突兀地被世俗之人打搅,不再清澈。
克希尔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时候,却被不耐烦的塔猛地拽了一个踉跄,拽出了占卜店。
克雷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在那场矛头直指他父亲的众叛亲离的审判之后她便不会再流泪了,无论是那些宗教流氓的挑衅,还是他人对自己的流言蜚语,她习惯了漠然处之,把曾经抛诸脑后。
但今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重又唤醒她那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对那套充满魔力的狮鹫骨塔罗牌的记忆——那副塔罗骨牌绝不仅是为这里无知的农夫农妇们服务的。它现在的主人再不是曾经那个自信到敢仅凭一个铜戒指为媒介便能威吓数十名烈焰圣士的强**师了。也正是因此,它才会在自己最擅长的占卜上露怯变成空白的卡牌。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在一片火海中躲在父亲身后的自己。
回过神来,她已是热泪盈眶,罩面的黑色薄纱也被泪水濡湿。摘下面罩,白净光滑的脸颊依稀可见几道泪痕,确如克希尔猜测,这幅娇弱的容颜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左边颧骨上有一道枣核大小的烙印——那是其中一位烈焰圣士捡起她父亲尸体边上还残留着些许魔力的铜戒指烙在她脸上的。
本是象征着奴隶的命运永远无法逃脱,但那暴徒却离奇地猝死在了法庭上,或许是他父亲在天有灵吧,她才重新获得自由人的身份,得以继承她父亲那些在旁人眼中代表着厄运而遭人唾弃的遗物。
“爸爸,您的遗志就由我来继承吧。”
她抚着脸颊上的烙印,对着空气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