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突兀的话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不是克雷尔,是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与梅洛教士的声音相像,却没有他语气中的暴戾。
“……将在第三天中从死人中复活,升天,坐在全能的父神的右边,将来必从那里降临,审判活人与死人……”
“我信圣灵,我信圣徒相通,我信罪得赦免,我信永生。”
“阿门。”
熟悉的声音在念着陌生的经文,克希尔不知道,这是《使徒信经》中的一部分。但这熟悉的声音便足以让他喜出望外,他扭头看去,果然,穿着那一身褐色僧侣服的正是塔。
此刻的塔正从雨中缓步走来,左手高举一个精制的铜十字架,右手在胸前捧着一束鲜花——那是他在花圃中刚摘的。
塔不顾湿透了的衣衫,经过因吃惊而愣在原地的梅洛教士,轻声唱诵着那最古老的经文,走向克希尔。
“你……你不可能是教士。”这回轮到梅洛吃惊了,语气中的慌乱暴露无遗。
“怎么不可能,我的兄弟。我儿时在罗那维受马丁神父洗礼,曾作为助手辅助瓦托克长老,如今我领教会之任北上,遭遇暴雨不得不到此停歇,没想到在这雷电交加的夜晚还能遇见一对新人。”
说着,塔已踏步到了克希尔身旁,将一束鲜花撒在两人身旁。
克雷尔也认出了塔,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帮助自己一样盯着对方。
“我本应仔细问询你们二人,可惜我浑身湿透不能久站,那就让这场上天注定的婚礼简短一些吧——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姓。”
“克雷尔.韦德。”
“克希尔.韦德。”
听到这,格鲁克眉头一皱,他发觉到有些地方不对,但也没有阻拦他们。
“克希尔.韦德你是否愿意娶克雷尔.韦德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克雷尔.韦德,你是否愿意嫁克希尔.韦德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
克雷尔双眼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默然数秒,随后她坚定地答道。
“我愿意。”
“快阻止他们!这是不合规范的婚礼……”
梅洛在格鲁克耳边大声喊道,那因激动而扭曲的声线震得格鲁克一阵耳朵疼。
“不要指挥我,我知道该做什么。”
格鲁克厌恶的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现在,双方交换信物。”塔说道。
克希尔一愣,匆忙之下自己哪有什么信物!看着对他不住挤眉弄眼的塔,他猛然醒悟过来。
戒指!
克希尔将那只酒馆里捡到的粗糙的镀银戒指恭敬地戴在她手上,在她那细长柔嫩的手指上,那戒指明显大了许多。
克雷尔也是一阵慌乱,她也没有随身携带什么信物。但很快,她想起了那一只戒指。
她从兜中将那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戒指取出来。
那是属于她父亲的铜戒指,也正是在她脸上留下烙印的戒指,多年来,她一直随身携带着。
她小心翼翼地为克希尔戴上,这只铜戒指倒是刚好合适,仿佛专门为克希尔准备的一样。
“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相爱对方,这一刻我感到万分喜悦。根据万能的主赐予我的权柄: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
塔庄重地说道,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和严肃的态度,恐怕连主教来了也难分真假。
“现在,新郎可以轻吻新娘了。”
克雷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正激动地期待着些什么。
儿时的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婚礼和那雪白的婚纱。如今真实的婚礼却只有两个破旧的戒指——这和她的幻想相差甚远。
但这已经足够了,从她被梅洛拽倒在地之时就已经放弃希望了。但令她没想到是,这个世界上还仍有活着的人关心着自己。
但克希尔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做。而是起身,转过头冷冰冰地看着梅洛,指着他大声的说道:
“现在,克雷尔是我法定的妻子了,倘若再有人胆敢玷污她,便是等同于欺辱帝国男性公民。”
塔接着克希尔的话说道:“虽然圣启者教令中也有约束教士的刑律,但总会有人不守戒规就是了。”
格鲁克也点点头,露出少有的正经态度来,不过只是那一瞬间。
“根据新颁布的帝国民法大全——嗬,去他的。反正我为官一任,就要保一方平安,克希尔是我最好的兄弟,可不要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他的妻子呀。”
格鲁克望向克希尔开玩笑似的轻松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头看向梅洛教士。收起那一份玩世不恭,阴着脸凶狠地继续说道。
“无论是教会的人还是普通人,在这里,我杀他们就像碾碎爬虫一样容易。”
梅洛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他在慌乱中不由自主地后退却因身材肥胖而摔了一个大跟头。
格鲁克轻蔑的看着那一摊烂土豆一样动弹不得的梅洛教士,转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好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克希尔,走吧,我们该回仓库了。”
格鲁克用左手的钉锤向前一挥,围着教堂的士兵就涌了上来。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但无论是克希尔或者塔,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只留克雷尔诧异的呆在原地,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新做的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