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海棠院早在数月之前便已歇业,据那些海棠院的熟客讲是闹了鬼的,说得均是言之凿凿,很多熟客夜宿海棠院时,明明就寝在姑娘的香榻之上,可醒来却在院子当中。更有甚者正在行那好事之时,灯烛俱灭,耳畔突有女子幽幽吟唱之声不断传来,如诉如泣,完全不是身下那夜莺啼泪的婉转仙音。
此类怪事诸多,被传扬之后,海棠院就绝了客源,而更严重的事情也相继发生了,海棠院的鸨母和两个护院相继死在夜半之时,死法又极其古怪可怖,均是自己用双手掐死了自己,那死相人所未见,据说后来衙门里的仵作验尸之后,也不明不白的发了疯,整日嘶吼自残。后来,那三具尸体更是不翼而飞,此案搞得衙里上下焦头烂额。
这事儿还不算完,那海棠院的财东不甘心海棠院没落,连续聘来数名阴阳师傅驱鬼,可那些师傅进了海棠院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失去了踪影。那财东已将悬赏升级,期待更多的能者前来驱鬼,可七日前最后一位进去后,仍然如前几位一般,杳无音讯了。
据说海棠院的财东恐惧之下竟全家迁去了济南,可即使没了苦主,仍有慕名而来的道士法师前来,有些听了前因后果便自行离去了,还有些在门楼前站了少许,便也知难而退了,近几日还无人敢去查看,这也是为什么住店时掌柜看见知非这道士形象时一脸的惶恐了。话说这海棠院除非你进去过夜,否则白日里与以往无异,所以附近居民倒也不是十分恐惧,只是偶尔拿来专治小儿夜哭。
夜,黑的深沉,天空没有一丝月亮,整个府城已经睡去。偶然有一两声狗的吠叫从附近的民户中传出,清冷的街道此刻寂静无声,只有步履敲击石板路的声音踢踏而来,在这诡异的夜里格外的突兀。
那脚步声在海棠院高大的门楼前消失,知非和灵仙儿的身影在漆红的大门前站定,门楼的屋檐上还挂着鲜红的大灯笼,那红色在如墨的夜里仍然格外的刺眼,夜风有些阴冷,吹得没光的灯笼左右飘摆簌簌作响。
知非与灵仙儿对望了一眼,便携手迳直走向海棠院的大门,灵仙儿手持着玄机的赤虹剑,一剑将门上的铁将军一分为二,此时,整条街上都是那铁锁跌落时的声音,“当”回音四颤。
随着声音的响起,突兀之间,一阵夜雾伴着阴凉,从街的四角快速沁来,瞬间将二人的身影淹没。夜雾里的知非和灵仙儿此刻也禁不住打了下寒颤,灵仙儿更是有些发抖,知非瞧了她一眼,调笑道:“喂喂喂,师妹好歹也是只狐妖,你怕个甚啊!”灵仙儿用好看的大眼睛白了他一眼,牙齿有些打颤,强自镇定道:“亲亲小师兄说得浑话,你还不知道妹妹嘛,仙不仙,妖不妖,人不人的,整个一个四不像,除了有点武功,比一般常人又能好到哪去嘞!”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赤虹宝剑。
知非看着她首次服软不撩拨自己,心中自然暗爽了一下,从兜囊中拿出一根拷鬼棒,此物又叫打鬼棒,赶鬼棒,是道士做法时常用的法宝,是根短棒,棒面刻有符篆。
知非走上前去用力向内推门,当红漆大门右侧一扇被推开时,一阵阴风呼的从海棠院内吹出,吹得人汗毛直立,袍裾飞响,知非赶忙默念静心咒,从兜囊中将藏书楼掠来的一串静心念珠取出,将念珠戴在了灵仙儿的手腕上,口中念念有声后,跨过高大的门槛站在门廊内。
知非回头望着灵仙儿,突然笑了一下,张口说道:“奴奴小师妹,你在外边为师兄护法,里边若是不顺利,到时法器、符箓乱飞,定要伤到你,你在这门廊里休息!”知非头一次用灵仙儿的自我称呼喊话,灵仙儿先是有些错愕,旋即心中又有些暖意,她并未调侃知非,她知道自己非是人身,若是斗起法来,定会干扰知非施法,于是她跨过门槛,一屁股坐在门廊内的门子用的长条椅上,盘起了二郎腿,动作潇洒自然,她冲着知非说了一个字:“好!”知非歪了下脑袋,黑暗中有些看不清神情。
知非毅然转过身去,面容严峻地看着正面相对的高大影壁,那影壁矗立在黑暗之中,好似阴阳之间森然的屏障,绕过这影壁,必然是万劫不复。
知非行气于天目,此时天眼已开,双眼事黑暗如白昼,他聚焦在那影壁之上,穿越了影壁之后无尽的黑暗世界。他在影壁的寒影之下稍站片刻,快步转过这屏障,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