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开花天色晚月儿照正南,月光照得葫芦花又白又新鲜。五月过了端午节,一眨眼,八月天,大葫芦,滴流圆,孟老汉去把那葫芦搬,惹的那个老姜头生气把脸翻……”
皎月下的沉静海面,传来动听的吟唱,灵仙儿卷起了裤管,洁白的小脚丫踢弄着逐船而来的浪花。她坐在船帮上,轻轻哼唱着民谣《孟姜女》,只是明明一个痴怨的歌谣,到了她口里反成了清丽隽永的小调,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船上的水手们,哪里见过如此自然活泼的妩媚女子,随着她的吟唱,不住地拍手喝着好。时不时望着她那白皙诱人的小脚,发些个香艳旖旎的幻想,弄得经常忘了收帆转桅的动作,招来船上老大的踢打喝骂。
此时,已经行船半日,既定的航线,燕飞货船已经航行了千遍万遍,扯满了帆,借着季风的风势,用不上两日便能放船到安东。
船员们赚足了盘缠,自然是归心似箭,这时见了灵仙儿这般的女子,有家室的,想着归期,期盼着自己炕上的娘们,没家室的,期盼着船老大开恩,能在那大孤山港上盘桓半日,要知道安东可有句有名的谚语:“上江的棒槌下江的船,大孤山的娘们凤凰城的烟……”
可回过头来再看看月光里如仙子一般的灵仙儿,顿时也失了去会会大孤山娘们的兴趣,只是老几位是看不见船舱里,还坐着一位温婉可人的俊妞呢……也可以说是一位俏女鬼,见还不如不见,这是可想而知的。
船舱里那一位,正无比艳羡地看着在月光里怡然自得的灵仙儿,几张檀口跃跃欲试,不过被知非眼神的压制下,只得暗自克制,没哼唱出什么尼姑思凡、十八摸之类的浪调。要是那样,想想都得让水手乘客们跳船。
船行了半日,除了那兀自昏睡的日本和尚,知非和灵仙儿与船上其他几位都已混熟。船上老大带着三名船员,都是安东一家名叫复昌公的帆船代理店的,几人都是山东人,都有着一番几经苦乐的闯关东经历。
船行海上,禁忌颇多,且牵系一船人性命,那船上老大起锚后便一脸严肃,极少与众人说话。几个偶尔能闲下来的船员,连着那一家三口中的汉子,时不时得的与知非和灵仙儿搭话,当然主要还是有意无意的想撩拨灵仙儿而已。
聊天中得知,那汉子名叫宋老三,与带着娃娃的女子是姐弟关系,并非是一家三口。他姐夫在安东做江驴子,也就是顺着鸭绿江放排的木工,说是最近不知为何发达了,便托人带信儿通知娘俩也去安东,他这趟一是为了护送姐姐,再则,是想到安东看看有什么机会,毕竟在乱世里,土里刨食的日子不好过。
“一更里呀月儿刚露出,小尼姑坐庵中两眼泪扑簌。埋怨二爹娘,做事太糊涂,听信那巫婆的话,送我当尼姑,穿的有道家服脑袋光秃噜……”灵仙儿婉转的仙音又换了调调。
此曲一出,让船上的糙汉们兴奋异常,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调调,连那船上老大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知非听得这词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打断灵仙儿问道:“唱这个作甚,你怎么会唱?”
灵仙儿见知非一副不爽的样子,赶忙爬到他跟前,自鸣得意的回道:“替春花妹妹唱的,瞧她那一副妒忌样!”
“莫要胡说,别叫人听见!”说罢,并不看其他人,单单用眼睛扫视了一下那昏睡的日本和尚,只见那日本和尚好似浑然不觉一般,翻了一个身又兀自睡去。
知非紧盯着他,并未看出什么破绽,可还是有些疑惑,想来可能是那八幡宫术士的后遗症。船上老大见知非又紧盯着日本和尚,赶忙走过来想要劝服,知非一见他走来便转过了目光,摇头示意自己别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