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窘然的掩唇轻咳了一声,似在掩饰自己此刻尴尬一样,等平复好后,他这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云棠背对着他,并未发现他话里的异样,只是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如实应答道:“没事,就是有些着凉了。”
她这会儿的声音里有着些许鼻音,比起平时多了几分娇软。
听着,挺乖的。
沈渊抬眸看着外边儿,雨还在下,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停不了。
他复又敛下眼眸,鸦色长睫在眼睑处映出一片浅淡的阴影,从发上淌下来的水,面颊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成一滴,最终又坠入微散开的领口里,直至消失不见。
其实,他并不愿别人看见他脆弱狼狈的一面。可今,他却庆幸在他狼狈脆弱的时候,她能及时出现在他身边。
在看见父亲的遗骨被人掘出弃在荒野的时候,他能清楚感觉到心里有一块地方轰然坍塌。
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就如同溺水者陷进更深的漩涡里一般。
那一瞬间,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恨老无眼,更恨他自己无能,连父亲仅存的遗骨都保护不好。
那时,他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仇恨也好,对这个世道的埋怨也罢,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往往容易产生偏激的想法。在那一瞬间,他仅存的念头便是想要随父亲一道去了,也好过在这个世界上绝望而无依的活着。
可她出现了,并且及时的拉住了他。
或许她自己并未意识到她的出现对于他有着多大的意义,但当他转身发现她就站在他的身后时,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瞬时间了然无存。
至少,还有她。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原先那些偏激的情绪,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搅散了许多。
现在冷静下来了,他才恍然惊觉方才一心寻死的他有多懦弱。
死是最没用的逃避方式,而且就这样去死的话,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
他定要找出那掘了他父亲坟墓的人,只有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抵消父亲受的到的羞辱!
他看着面前的火簇,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微侧过头,开口:“今,谢谢你。”
云棠身形微顿,随之勾了勾唇角,:“我可不要口头上的谢谢。”
明明是很得寸进尺的话语,听着却是没由来的熨帖。
沈渊沉重的心情因为她的这句话略微放松了一些,他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在碰上她这般略显轻佻的话语时就冷淡对待,一反常态的:“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都随你。”
云棠先是一愣,随之微翘起了唇角。
这么久以来,这是难得的一句从他嘴里出来的还算顺耳的话。
“这可是你的啊,我就先记下了。”云棠完全没有和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