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根本不用他通译,那盛会司官在将珍珠拿到手中,仔细瞧看了一番之后,便用中原汉话向韩浞说道:“贵客这枚明珠的确值得千金,可做纳金,若不需退还剩余,可领四席,不知贵客意下如何?”
这司官也是见惯了宝物的楼兰国官吏,对这火龙珠倒不是特别稀奇,只是恭敬向韩浞回话。
韩浞又哪里会在乎这些,一听正好能占下一桌四席,也乐得无旁人打扰,点了点头便应允了这司官的倡议。
得了韩浞首肯,那司官便客气地将三人往场内一引,又吩咐了身旁侍卫领着三人去寻一处上佳座席,就不再管他们,继续当起了司职来。
一名楼兰侍卫领了韩浞主仆与贺鲁来到场中,将点将台下第六排中列的一处座席指给了三人,招呼他们坐下之后,便行了一礼退下。
韩浞此时入座,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楼兰国的豪奢富庶,这桌椅上的毡毯哪里是羊绒,分明是骆驼绒,且还不是寻常驼绒,而是只取了白骆驼颈下最柔软的一部绒毛织就。
且整副绒毯,只有纯白颜色,不见一丝灰黄,是以韩浞才会将其误认为羊绒。
“只这毡毯,恐怕一副就得数十金,数百桌椅,少说也得有个三五千副毯席,一场盛会下来,单只这布置装点,恐怕就要数十万金!”
饶是韩浞,修道之前也没见过几次这般场面,如今想来,还是颇有些叹为观止,暗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看来当真不假!不过这到底也只是凡人盛会,若是往后修道有成,得缘见识那神仙盛会,只怕那时,才当真是蔚为大观!”
想了想觉得这些都始终太远,韩浞便摇了摇头,将烦思杂念驱除在外,安心等待着盛会开幕。
……
而另一边,随着韩浞一同落座的胡商贺鲁,此时却只能满脸苦笑。
他本想刻意讨好这中原公子,结果如今反倒是自己占了便宜,心中当真是有些滋味难言。
他自然知道韩浞不凡,甚至对那摄图被怪风刮走一事,他也是有猜测的。
其实摄图在那日傍晚,想要毒杀韩浞主仆,夺取钱财宝物之前,就与商队几位管事有过商议。
这些胡商皆是唯利是图的一丘之貉,知道韩浞身怀重宝之后,心思自然活泛了开来,便是贺鲁,也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与摄图互相掣肘,才反对了几句。
但对于杀人取宝,却是没太多不愿的。
可哪想到,那摄图出师未捷,就被一阵风给刮跑,然后就把其他胡商也都给吓破了胆。
他们久走中原西域,当然知道如何辨别躲避风沙,但这样的怪风可谓是前所未见,还偏偏只刮了摄图一个人飞走,哪里能有这般巧事?
本身他们也全都心中有鬼,自然越猜越疑,商讨了一夜之后,差点就将韩浞主仆二人都给认作了神明,往后当然再也不敢造次。
尤其是贺鲁,在摄图失踪之后,更是将这位前主事的心腹全都留在了原处找人,自己彻底掌控了整支商队,对韩浞就更是又感激又敬畏。
依着这胡商的心思,硬的不行,他可以来软的,只要用心逢迎讨好了韩浞,不拘这位是身怀富贵,还是掌握神通,巴结好了总能够得些好处吧?
只能说商人重利本性果真执着,即便明知韩浞有可能是杀了摄图的凶手,可只要能在他身上见到好处,这贺鲁便能够不顾凶险,拼命了靠近讨好……
此刻他又见这为韩公子随意出手就是价值千金的南海珍珠,想了想,找准了个话头,便对韩浞说道:“公子,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浞本已经做好打算,安心等待盛会,如今听他发问,虽不知这胡商要说什么,却还是客气回道:“贺主事有话,尽管说来便是。”
听韩浞准他说话,贺鲁叹了口气,就说道:“公子适才给了那枚珍珠,却是做了个亏本买卖啊!”
韩浞有些不解,便又问道:“主事此言何意?”
然后贺鲁就向韩浞解释道:“其实这台下贵座,说是纳金入场,可任谁能将那百多两的赤金随意带在身边?是以大多看客,都不是会当场就缴足了金银的。部落权贵大多会留下部名,签以牛羊之数,客商也多是以货物充抵,命人领了楼兰侍卫去点算了作数,便是稍后竞买出价,也是如此。”
“韩公子恐怕不知,这大漠之中少见珍珠,皆是有价无市,公子适才那枚火龙珠,即便是上了这百宝盛会,也是少见的宝物了,休说千金,就算再翻两倍,只怕也有人争相竞买……”
贺鲁想凭了自己一番经验见识,能引得韩浞青眼,是以将这盛会的门道,还有大漠的诸般情状,全都一一向他说来。
他本以为,韩浞知道自家做了亏本买卖,即便不懊,怕也会有些微作悔。
哪知韩浞听他讲解,除了说到一些大漠风俗、经商惯习时,会显得略有兴味之外,其余却是全然不理,丝毫不挂在心上。
贺鲁此时心中,除了感叹这位韩公子当真不同常人之外,也实在再难生出别的想法了。
因此等他自家,一番讲解完毕,也就不打算再多言,只是作陪在韩浞身边,和这位公子一起等待盛会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