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姜禅又与这人谈了会儿花嫁这一阵的收益与分店的情况,瞧着天已经黑透,往回走去。
待回到府上以是凌晨,房内隐隐透出烛火的光亮。
她从房顶悄悄潜入,樘兴生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桌前摆放着他刚写的公文和已经放凉的茶水。
她走上前去看,那纸张上的字比以前少了锋芒,但那下笔抬笔间的习惯却是多年未变。
她沉默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不发一言,空气好像静止一般。
她忽然俯下身去,缓缓的拥抱着他,隔着一指的距离,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体温与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他的睫毛动了动,像是要醒,她站起身来,冷漠的说到:“这么晚,为何还不睡。”
听到她的声音,他醒来,带着莫名的神色望向她,分不清,梦里梦外。
她和他对视,她真的嫁给了他,可是他如今不愿认她,不想娶她了。
心有些刺疼,她终是不忍为难他的。
她有些沉迷的看着他刚睡醒还有些迷离的眼神,我终于,又见到你。
她狠心将目光移开,从旁边柜子中拿了床褥子打了个地铺,他恍然回神,不是梦啊。
樘兴生垂了垂眼,有些恍惚的走到她身后,“我睡这里吧,你事可办好了,需要我帮忙吗?”
狄姜禅顿了顿,她竟直到这时才发觉他们的语调是如此的相似。
他如今的声音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可还是与当年一样好听的让她心折。
她捏了捏手,状似无意的抓住他的袖子带着他往床边走,一边铺床一边回答道,“人我已经找到了,打算过几天在去瞧瞧,我去膳房的时候她们正在为你熬药,那药喝了可有效果?”
他怔怔的看着她,房间的烛火发出温暖的橘红色,他的身体和思维都好像在此刻消亡,只是机械的回答着。
“嗯,那个药挺好的,喝了以后舒服多了,就是有些犯困。”他的声音清润,调子却低沉,话语间好像承载着山川日月般的温柔。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他身后,将他的外衣脱掉挂在一旁,“喝了药是会瞌睡,早些睡,明日又要在皇帝旁侍奉,到时可困倦不得。”
他听着身后沙哑沉着的声音,想到她的美好与自己此时犹如骷髅般消瘦又残缺的身体,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紧紧的咬住自己唇边的肉,虽已是满嘴的血腥味却还是无法让自己变得清醒。
他想要溺死于她对他的温情中,可是他太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够容忍自己这样肮脏的人去玷污了她。
在她伸手要散去他的发时,他猛的躲开,怎能让她来服侍他这般的人,这简直是在折辱她!
他不敢看她,低着头步伐零乱的往地铺那走去。
狄姜禅看着落空的手,压制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像洪水般涌出。
她自小不是个在意男女大防的人,练武游玩时身边不乏男性,但她向来有界限。
此次出征她的身份是一名将士,不是一个女人,她不可能娇气的不准人近身。
至于那人,她在他手上受了辱,但到底没有让他得逞,他何苦嫌她至此。
即使没有了夫妻之缘,难道幼时相知年少相携的感情只因此便连朋友间的感情都不剩了吗?他怎的如此狠心!
她抓起他的手腕将他一拉,按到床上,她一脚在床下,单膝跪于他旁边,一把抽出他的发簪。
她按着他的手腕,看着他此刻带着满满诧异,黑沉的眼睛,忽然一下所有的委屈愤怒都烟消云散。
随即想到自己此时的行为,她有些难堪的别过脸去,随手将他的长靴脱去扔到一旁,将被子往他身上一盖,就下床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