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却没有空置很久。许多从内地发配过来的犯人成为了它们新的主人,他们并不顽劣,反而显得有些文质彬彬,跟他们接触之后的白居不易立马就想到了这一切的原因——第二次党锢之祸,这里面该有多少可怜无辜的书生是因为平白无故受到牵连才来的这北国。
白居不易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一回请假外出,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渔阳边营请假竟然比自己在高中时容易得多,几乎没费什么口舌便被新任都伯应允了。
他没有直接找到类似当铺的地方将这龙纹玉佩置换成足以在渔阳城中购置房产的钱币,而是直接带着这块似乎还附着着田充魂魄的宝玉来到了这个叫雍奴的地方。
如他所料,雍奴地界不大,通过当街打听了解到姓田的猎户都住在北山山阳的山阳村里。北山也不过就在雍奴镇(白居不易一眼便将这雍奴看尽了,这规模,搁现在也只能叫镇了)北四十五里的地方。
村中尚在的人家已少,艰难打听到猎户田充的宅院,白居不易推门进去便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蹲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出神。
走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小树枝,正在摆弄着蚁穴附近大队出动的蚂蚁。听到院子口的木门嘎吱一响,他显然吃了一惊,刚一抬头一声饱含兴奋之情的“阿爹”便脱口而出。
白居不易听到后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一刻他真的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像玻璃一般被一颗硕大的石头砸了个同样大小的窟窿,眼泪也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从眼底涌了出来。
任何煽情他都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此时眼前这故人之子的自然反应,杀伤力实在太强了。
白居不易下意识地在孩子面前半跪下来,左臂搭在左膝上,忘乎所以地柔声问他:“小朋友……令尊可是田充否?”
小孩子满脸疑惑地望着他,圆圆的可爱脸庞与田充并不十分相像,“你是何人?未曾见过,何以得知家父名讳?阿娘……阿娘……又有歹人来啦!阿娘……”
小男孩一阵风似的往房舍里跑去,留下白居不易一人半跪在院中,抬着头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