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达迪,老城区,白号街值班室。
于昌平打开迎客窗口,接过黑袍土著递来的杯子,走到封闭式高汤锅面前拧开阀门。
半晌不见动静,看来这玩意又堵住了,于昌平搬来凳子踩上,打开锅顶的泄压阀,将搅拌棍捅进去大力摇动。
搅了一分钟,水龙头才流出稀少的白色沙砾。
于昌平擦了把汗,将杯子放在龙头下,一边搅拌一边用手拍击锅身,好让白沙流的更快。
土著不耐烦的催促,于昌平回身点头哈腰:“催魂啊,你家人骨灰拌饭难道不需要火化时间啊?你个憨憨,看老子屙泡尿给你拌饭。”
土著点点头,很满意这小子的态度和诚恳的眼神,虽然听不懂他在解释什么。
于昌平假笑完,杯子终于满了,他喘着气下了凳子,递来满满一杯骨灰拌饭,看土著兴高采烈的走远,背后的他几乎咬碎了牙齿。
时间和环境将意气风发的南昌地产大鳄之子,磨成了白号街战战兢兢的打饭阿姨,卑微的甚至不敢抖勺,对于一个打饭仔来说,缺斤少两的抖勺是他唯一维持尊严的方式,失去了抖勺权,于昌平就沦落成了没有感情的饭勺。
如果你对一个打饭仔竖中指,他却不能将饭勺抖成帕金森来报复,那他就是饭勺人。
接下来的时间,于昌平继续假笑,给任何前来就餐的沙城土著认认真真的打满,偶有巡逻员和居委会干部路过,就在值班室中起立,并起食指中指行礼。
时值黄昏,驼背的王国腾老爷子拄着拐杖,沿着石板路慢悠悠的回来了。
于昌平打了个招呼:“老爷子,回来啦?”
“啊,回回来了。”王国腾口齿不清,老爷子今年九十六,是国内数千名玩家中最高寿的。
整个沙城小队只有五人,却将老幼病残占了三。
一个牙掉光了的老头,一个上幼儿园的五岁小萝莉,一个胃癌晚期、奄奄一息的高中病弱少女,于昌平这个队长当的委实心碎。
“小香樟和曾黎沙还好吧?”于昌平问。
小香樟是小萝莉的小名,她答应了爸爸妈妈不能告诉不认识的人自己的真名,虽然在名字这点上很固执,但小香樟乖巧懂事,还会安慰人,于昌平不讨厌她。
曾黎沙接触的比较少,这小娘们是自闭症,家庭环境问题很大,王老爷子一直在开导她。
于昌平就懒得管,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随她去,反正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
“还不错。”老爷子说。
沙城土著挺尊老爱幼的,王国腾、小香樟和曾黎沙这三老幼病都不用干活。
苦的是于昌平和陈邦庆俩男人,要不是陈邦庆流浪进了沙城,当了三星期打饭哥和搬砖弟的于昌平真快自闭了。
人最怕比较,三个同胞笑呵呵的在旁看他汗流浃背,谁不自闭?
聊着聊着,于昌平忽然压低了声音:“巡逻队那边没出事吧?”
“没,没。”
“老爷子,陈邦庆真跑出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