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说再给他一个星期。”助手答。
“三天。”赵安乐头也不抬,“许逸平的事办了吗?”
“已经吩咐短耳兔部队去办了。”助手迟疑了一下,“可黄石山没有BSL-4最高防护实验室……”
“不用管。许逸平什么时候到?”
“大约在今夜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助手嘴上老实,心里却在想侬脑子怕是有猫饼喔,这还不用管?全员鸟人了咋办?反正变鸟人了也不用你管,换耶和华管了是吧。
“说说计划。”赵安乐停笔,抬起了头。
助手整理了一下思绪:“因为您要求这次行动要隐蔽、安全且快速,所以短耳兔打算在今夜凌晨乘坐AW199Kx救援直升机直飞清源医院,降落医院内部的器材大楼楼顶。提前出发的侦察小队会给短耳兔提供良好的降落条件与情报支持,顺利的话,两个小时就能把许逸平带回黄石山。为了保证许逸平落地前的安全,他们还在AW199Kx的客舱内装载了小型生命维持设备,行动前会请两名医务人员跟机。但安置地可能有点问题,委员会坚决不同意许逸平进入黄石山布防区,并且组织了小规模的罢工。”
“是么?我路过时看见他们在搭台子,一群人特别精神的向我敬礼,我心里还想着这么巧,我刚想开个动员会,有人就把架子搭起来了。”赵安乐淡淡说,“可我上到办公室,打开窗户往那边瞧,总感觉他们搭的有些高了,像是那个什么……绞刑架?”
助手不敢接话,侧头正好看见阵风吹起湖色的印花窗帘,向阳面的窗台下满地碎陶,一株龙须树横躺在地上,根须缠绕块状的泥土。
“看到了还不去打扫一下,等会还有人来。”
“这……还能养活吧。”助手听委员长的声音平淡,却更能想象出一向城府深沉的他站在窗边高举龙须树盆栽时,脸颊的狰狞与愤怒。
“你要是喜欢,就带回家。”
助手默默拿起墙角的扫帚和撮箕,扫完提着白色塑料袋出门。
新黄石大楼第七层很安静,只有委员长办公室亮着灯。
助手拎着垃圾袋在走廊上徘徊,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调来了大半待命的核心区武装部队驻楼勤王保驾。
途中他探出头,隐约能听见驻军训练场上宣传部部长激愤的演讲。
那个与赵安乐不共戴天的男人右手扩音器,左手牵引绳,忠诚的瘸腿德牧蹲在身后,演讲台下是闻声聚拢的数百名驻军军人与情报员。他曾经苦苦哀求,想要几个手下运转宣传部,赵安乐却羞辱般的给他发了一条退役军犬。人力资源部更是趾高气昂的称这是一条优秀的新闻犬,别人求都求不到。
今朝大仇得报,宣传部部长迎着晨光,慷慨激昂地将赵安乐独裁的黑幕一一道来,这是他一生中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演讲!也是委员会扫清黄石山千里阴霾的第一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助手打了个寒颤,委员会与委员长是割裂的,正如黄石山分为布防区与核心区,正如赵安乐执掌核心区,委员会十二位常务委员执掌布防区。
可布防区有什么?有星罗棋布的巡逻岗哨,有整齐扎实的营地,有一群天天对口号的丘八,还有一支到处喷洒花露水的防疫部队。缺乏实弹演练的炮兵班捉光了蝉,驻地冷清到连只蚊子都见不着。委员会的日常工作是检查内务、帮丘八们想新口号、植树、暴雨天率队固坡防止山洪。说好来拯救人类,到头成了一支植树防洪义务军的领袖,没有一个人不想砍死赵安乐。
昨日的委员会议上,委员会全票否决了赵安乐想把许逸平弄来黄石山的提议。他们多次无理由全票否决赵安乐的提议,但这次完全出于理性。赵安乐明白委员们拿不到应有权利的愤怒,一直在委员会议上忍让,这次他没忍。
时刻想夺权的委员会与独裁的委员长,正式撕破了面皮。
赵安乐的大拇指正擦着书页快速翻阅,页数01、08、14、15的四页被他抽出来,取出订书机钉上书钉,装入深棕的牛皮文件袋。
打完电话、丢了垃圾的助手恭敬的在办公桌前肃立,赵安乐抬抬眼皮:“我一直以为今天能收到很多病例单,罢工总比集体得禽流感好。”说完取出黄石章与印泥在文件袋口用力摁上大印:“就这样吧,短耳兔不是经常在后山废弃的导弹发射车库里训练?叫他们整理出一块地给许逸平住,你等会派人打扫一下,再查查后山的布防。通知委员会和情报科,下午两点到大福四号会议室开会。告诉他们,罢工是罢工,开会是开会,不要迟到。”
牛皮文件袋口的红章中央刊着锤子镰刀,自左而右环行着简化的宋体字——“黑室绝密”。
赵安乐起身,按住文件袋推到办公桌最前方:“交给白长廊审查处的蒋文涛。”
称号定制机死了。
它是以空中解体的方式,像一架中弹坠落的战斗机一般悲壮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