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温孤齐看着她，认真道，

“真的。”

江潮又汹涌起来，初夏的温热蔓延，花香滚遍整条街道，栏杆上的飞鸟磨得光滑细腻，波光粼粼落在上头，滑得站不住脚，不能聚拢成成片的白色波澜光芒，而是变成温厚而散的柔和光芒。

江若弗不敢看他，只是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衣角。

人声忽然鼎沸，江边很快拥挤起来，那十二画舫已经能远远地看见清晰模样，激动的人群手拿花束往画舫的方向去。

温孤齐拉了一把江若弗，让她站在栏杆边上，不至于被人群挤下去。

温热的触感隔着衣衫传到她臂上，正如这初夏温详的江潮。

江舒云和江桑在人群中穿梭，江舒云怏怏的，兴趣缺缺。

而江桑始终跟在她半步距离以内防止她走丢。

随侍仆从也跟在身前身后开路和阻挡人流。

江桑看见江舒云垂头丧气的，询问道，

“今日来看花神游街，不欢喜吗？”

江舒云牵强地笑了笑，

“人太多了，有些热得慌。”

江桑将自己手里的木槿花分了一支递给江舒云，

“今日花神游街，这副垂头丧气样子实在不妥，顾姐晚间传了帖子约你在清风阁见，是我接的，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江舒云的表情变得有些轻快，

“真的？”

江桑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虽然管理，毕竟不是父母，你不喜我管着，我便少管你一些，这侍女若是你不想带着，便带着护卫前往，但是只有这一，往后还是得该怎样就怎么样。”

江舒云带笑道，

“知道！”

“多谢哥哥。”

本来刚刚还颓丧的江舒云，一下子就展颜了，她看了自己那贴身侍女一眼，那侍女恭敬地垂下头，跟在了江桑身后。

江舒云放心了，松了一口气，带着护卫快步离开了人挤饶渭江边。

侍女恭敬道，

“公子，夫人命奴婢时刻不离地跟在姐身边，您这么做，虽然讨了姐欢心，但到底是不妥，万一奴婢不在姐身边期间出了什么差错，想必公子您也不好交代。”

语气恭敬，话也有理有据，只可惜，却是江舒云最厌恶也是最令她烦躁的话。

江桑淡淡道，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跟在姐身边的下人，虽然受命于夫人，但凡事还是应该以姐为先，往后姐太过出格的举动可告知于我，不必事无巨细，若还有，往后我也不听了。”

“她若是像昨夜一样因为你的监视而哭，给她些时间自己调整，不要再这般生硬地跟在她身边。”

“你该知道，你做不好事情是随时可以拉出去乱棍打死的。”

”但是姐如此厌恶你都未曾对你用刑，甚至于一点儿惩戒都没有过，那是姐对你的仁慈。该感恩戴德才是，不该再用你的性命，你会被夫人惩罚这种事情来威胁姐，但凡她少一点慈悲心肠，你此刻已经没有机会跪在这里。”

侍女跪在地上，恭敬地以头磕地，

“是，奴婢明白了。”

江桑长出一口气。

若非是昨夜舒云哭了，恐怕他还意识不到对舒云管教太过。

只是舒云交友确实需要谨慎没有错，需要遵守礼教亦没有错，但其他方面，大可放宽些要求。

他毕竟不是教母，只是见过了舒云做不好事情，被母亲责骂甚至于动家法鞭笞的样子，他便开始真心希望舒云做得好一些，如此便不必再多受罚。

本意是心疼舒云，却没想到他的初衷却慢慢演变成了舒云的另一份负担。

舒云终究还只是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若苛求她事事都懂，事事要做到如同圣人一般的标准，确实太过苛刻了。

是他一直也疏忽了这一点，一味地希望她做得好一些，被母亲抓到的把柄和错处少一些，少受罚一些，不仅没有让她过得更好，倒令她过得愈发束缚难受。

是他的错。

侍女跪在地上，江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才是你的主子，你对我认错，对我的指责不再狡辩并没有什么用。”

“若你再那般拘束姐，不给她任何的喘息机会，我会禀告母亲，让她换了你。”

“你也不必怀疑，我不是束手束脚的江家嫡出大姐，而是嫡出公子，往后是家主，母亲在江家一族里话的份量不及我重，母亲就算不听我的劝告，我也能私下里处置你。”

侍女的声音终于听起来有压不住的颤抖，侍女连连磕了两个头，

“多谢公子给奴婢机会，奴婢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姐，以姐为先。”

江桑并没有再给机会，而侍女却马上接茬磕头谢恩。

江桑淡淡道，

“是个人精，只可惜只会使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