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问道:“先生吃饭了吗?”
男子道:“未曾。”
王翦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到舍下一聚。”
二人正要往后堂走去,这时,楚馆的侍女走了过来,欠身施礼道:“公主感王老爷子大恩,特意取了几坛楚地佳酿,请王老爷子过去一叙。”
王翦喜道:“公主有心了,老夫即刻便来。”看看那客卿正站在身后,便也邀他一起前往梧桐院。
二人刚进院落,便已经闻到几样酒菜香气。王翦向厅内看时,老太太正坐在堂前等候,楚南雄并未入席,反而在一旁整治菜肴酒水。
他与楚南雄接触不多,只瞧出来此子少年老成,却不知道他的脾性作风,当下也不怎么在意。与客卿一起来到案几前,按主客次序坐了,便开始称赞起酒水菜品来。
王翦与老太太之间,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二人说话闲谈,一向直来直往,哪怕有外人在场,也不觉得怎么拘谨。那客卿是第一次来,不曾想王氏庄外,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老公主。他一双眼睛不停的在王翦与老太太之间游离,总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大为有趣。等他酒过三巡,目光终于注意到窗台之侧的楚南雄时,竟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连酒水都洒了一地。
王翦即刻侧目,问道:“先生与楚公子相识?”
客卿只觉得窗台边那位公子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摸不准什么状况,不知如何回答。
楚南雄头也不抬的道:“认识,但不熟,伍先生曾在楚国入仕。”
客卿也终于认出了楚南雄的身份,只是自此以后,他便如坐针毡,樽中美酒再也没能喝下一滴。
酒宴过后,王翦便要起身告辞。楚南雄难得的从厅内走了出来,摆手止住侍女道:“青桐,你回去吧,我去送王老爷子。”
三人便一起出了院落。穿过花田小径,越过桃花溪水,楚南雄在月色笼罩的木桥边停住,对着刚刚上岸的王翦说道:“王老爷子一片美意,南雄无以为报。素闻府上不养闲人,不知可有用得着南雄的地方?”
王翦当即笑了出来,心想你一个小小孩童,年不过十六,毛都没长齐,有什么可用的?嘴里却道:“老夫深受公主厚恩,眼下不过是以德报德,公子不必挂怀,安心住下便是。”
楚南雄负手微笑道:“南雄本性清净,不喜打扰。”
王翦扭头看了看那名客卿,嘿的一声答道:“公子但请宽心,梧桐院自此闭门谢客,无人敢来打扰。”
楚南雄这才拱手道:“如此,多谢了,恕不远送。”随后,他瞄了那名褐衣客卿一眼,在潺潺溪水声中,转身离了木桥,回到了梧桐院。
王翦大感好奇,料定这名客卿与楚南雄之间,必有一番过节。否则以这位公子的性子,绝不会亲自送到桥边,又说出这些话。
但无论如何,毕竟都是些旧国往事,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大秦,自然也不便追究了。
他与那客卿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王氏子侄及渭水封地的许多事务上来。
等到王翦开口问计,客卿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遮掩一阵,见王翦执意询问,就叹息着道:“东翁有大才而不用,却非要听伍某这些微末伎俩?莫非,东翁有意取笑伍某?”
王翦诧异道:“大才?老夫往日尽被军务烦身,今天方才主事,不知府中有大才。况且老夫对先生十分敬重,何来取笑之说?”
客卿向梧桐院的方向扫了一眼,见楚南雄已经走远,就低声问道:“东翁此话当真?”
王翦摇头道:“府上若有大才,老夫定当待为上宾、委以重用,先生勿疑。”
客卿低眉沉思半晌,见王翦面色严肃、语气庄重,并不像是作假,也就不再怀疑,笑道:“东翁既然如此说,倒显得伍某小气了。东翁所说封地田赋一事,伍某这里确实有个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