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大厅,早有院中主事起身相迎。楚南雄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他惦记着粘网上的几尾肥鱼,当下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道:“渭水封地的田赋,明日一早就可派人收了。”
院长是个苍髯老头,他先是愣了一下,见来人是府中嫡孙女带来的,也就没有多问,答道:“不瞒公子,原本主君的意思是想请大王或者典属司收了去的,可他们却不要。我等只好派人催促各处税吏收赋,准备放在县府仓库。但有宗属司从中作梗,总是收不上来。渭水封地原是宗属司掌管,其中官员多是王族宗亲,此季田赋归属尚且不明,这事主君都不敢妄动,我们也毫无办法。”
楚南雄问道:“封地旧吏还未裁撤改任?”
老院长道:“主君尚未就国,一切官吏都是旧吏,而且,吏治一事不归九成院管,公子若要打听明白,应该问司职院的大爷们。”
楚南雄皱眉道:“五百里弹丸之地,不过几座县城大小,也要弄出这么多名堂。司职院的既称大爷,都是本家子侄?”
老院长不语,王安却点了点头。
楚南雄叹道:“照这么折腾下去,就算宗属司不多事,渭水封地也决计守不长久。”他摇了摇头,继而道,“明日一早,你带着九成院的人,亲自前往封地各处收赋。不管有什么人在,你都不用搭理,专心做事就好。”
老院长问道:“若宗属司的人前来阻挠,也不管不问吗?”
楚南雄道:“不管谁来,你都不予理会,只当做不认识。一会儿我给你写封书信,倘若有人询问阻拦,你就打开书信给他看,保管无人再敢开口。不过,信里的内容,你们万万不能偷看。另外,你们收赋时不仅要按规矩记下某村某户得粮几何,还要标明田赋经过几人之手、何人之手、存于哪座粮库、由何人看管、上头主事是谁,交粮之时,让他们签字用印,一个都不能少。以后只要是公事,无论事情大小,一律要签字用印,确认到人。”
老院长愣了愣,看向王安。
王安道:“就按公子说的办吧,明日一早,你带着书信和院中同僚一起去。”
老院长答应下来。楚南雄便用帛纸写了一封书信,用羊皮纸封封好,粘上火漆,交到他手中。
吩咐已毕,二人便离了九成院,往桃花溪走去。
王安心里正有些疑惑,想找个机会向楚南雄问个清楚。因此,当楚南雄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烤鱼赏景时,她立即就答应下来了。
二人走在路上,王安忍不住问道:“公子所定的《条例》及安排下的收赋细节,都要求责任到人,并签字用印,确实令安儿茅塞顿开、瞬间明朗。只不知公子书信中写的是什么?九成院那帮人只需一封书信,收赋之事就能毫无阻拦吗?”
楚南雄呵呵笑道:“九成院那帮腐儒,不用想也知道是咸阳府中无用的客卿,放在这里养老来了。姑娘府上客卿过千,老爷子不找几个精明能干的能吏过来帮衬家业,反而全都放在咸阳留给令尊,这舐犊之情有些过了。至于这些腐儒,全是按部就班、不知变通的文书,他们怎么斗得过渭水那帮老油子?书信中所写的,不过是一句空话,唬人的。”
王安心中更觉好奇,连连追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