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尘跪在了祠堂外,跪在苍穹之下,闭目静思着,仿佛此时的世界与她毫无联系,榕夙漪来看过她,沐衡卿、沐天权也来望过她,她就异常安静地跪在那里,闭而不视,听而不语。
“她是因为私自下山而受罚。”榕夙漪一笑,妩媚动人中有些感叹,“就别去打扰她了。”
沐世玑也路过了这里,他淡淡地看着跪在祠堂外的御尘,眼底竟生起了忧虑。她下山…是去那个棘烟沙漠之城了吗?是为了小叔…才下山的?
沐北和姜晏回来了,回到了蓬莱,回到了青木山庄。回到山庄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御尘,只是当他回到山庄时,那个清淡少年沐世玑告诉沐北,说御尘因私自下山而在受罚,说下山的原因不知是否是为了他。
姜晏看着沐北二话不说地冲向了祠堂,他还未来得及喊住他,他便早已不见了踪影。对于沐北的举措,御尘的默默,他竟为他们起了担心。
“是被老庄主发现了?”姜晏突然想起榕夙漪,快步朝清苑走去。
“小冽!”沐北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尘,她闭着眼,安静的样子绝美得清雅。
已过正午,此时的阳光最为旺盛,他走到御尘面前蹲了下来,带着心疼地伸手为她抹去额上的汗。“小冽!”
御尘张开了眼睛,清澈的淡蓝眸子里倒映着面前英俊朗朗的青梅竹马,她舒开一抹微笑,“不过是思过三日。”
沐北看着她温暖的微笑,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不由得轻抚着她的脸颊。他想问她下山是否是为了他,可他问不出口,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小冽…你下山,是不是去棘烟…”
“你去了棘烟之国除魔妖为什么不告诉我!”御尘打断了他,她隐隐感觉到了沐北此刻想说的问的话,她假装起生气,“你可知有多危险?”
“我…”沐北想解释,然而这时冷邪来了,他忙缩回手,站了起来,“爷爷!小冽她…她身体向来虚弱,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跪三日?”
“再虚弱也是神仙!”冷邪走到御尘身后,谨肃地看向沐北,“你才回来,先去好好休息!晚上为你和姜晏药师接风洗尘!老夫与冽儿有几句话说!”
“爷爷…”沐北只得悻悻走开,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御尘令人心疼的模样。
御尘偏过头,隐隐瞥见身后冷邪的身影,只听见冷邪叹着气,惆怅,无奈,诸多的复杂情感。
“爷爷想问什么便问吧。”御尘淡淡地说着。
冷邪瞧着跪在地上的人,与之前他认识养育的,已是判若两人。还是冷冽的时候,本以她会因为封印的缘故一直娇弱着,也许偶尔会和沐衡卿一起闹腾闯闯祸,至少一点儿也瞧不出她缜密沉静的丝丝隐忍。
然而他错了!她的聪明绝顶和不拘小节的态度,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也许她是善良的,可她心中有恨…冷邪捋着胡须望着天。
“你是神!不是妖魔!切莫混淆了!此刻回头还不算太晚!莫让心中的怨而弃了你神的身份!”冷邪看着御尘,毕竟是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
我不怨,但恨!御尘浅笑着,有些酸涩。
三日跪思,冷邪只是不想御尘迈出万劫不复的脚步而让她冷静下来好好地思量。他知道,御尘终将有一天会走出蓬莱,只是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措不及防!甚至…她还没有察觉到…
御尘伸出手,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腕上的金黄枝桠,金色的镯子在阳光下尤为闪亮,“我早已准备了面对这一切!”
“你还不明白…”有些事情,冷邪想说却又不忍说出口,也许是不是时候,也许有些事情让她自己发现的比较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无论你选择什么,老夫不会干预!”
御尘沉下了眸子,她不太明白冷邪在说些什么,只是那话中话让她十分在意。
入夜,山中的庄园慢慢变得阴冷起来,御尘手脚冰凉,她搓着手掌,使劲让自己变得暖和些。
冷邪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祠堂,还在祠堂那儿设了结界,沐衡卿和沐天权的私自闯入已被禁了足,等御尘三日一到,他们也就自由了。
深夜里,沐北悄悄来到了祠堂,拿着一件厚厚的裘袍,他轻飘飘地穿过了结界,御尘说过,任何结界总有破绽、最脆弱的地方。
御尘跪得迷迷糊糊,又感到寒冷,疲惫中,她感到肩背上有些沉重,也有些温暖。她睁开眼睛,沐北出现在了身旁,他给她披上了厚厚的裘袍。“沐北…”
“爷爷也太过分了!”沐北蹲下身子握起御尘的手,温暖着她,一面又埋怨着,“不过是下了山!就如此惩罚你!以前只是抄抄经书什么的!今日却让你跪在外头三日!这夜露湿重!神又怎么样?不也是副血肉之躯!”
御尘伸出食指抵在沐北的嘴唇上,深夜,莫名的情愫总让人欲罢不能…
沐北心头一紧,他盯着黑夜里深了几分的淡蓝眸,神秘中带着迷人的引力。他抓住那只抵在唇上的手,将她放在了胸口,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一切变得情不自禁起来。
沐北慢慢凑近御尘,御尘没有闪躲,竟娇羞起来,垂下了睫羽不敢直视那双充满引力的眼睛。
“冷冽!”一阵不大却足以让这气氛消散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沐北与御尘纷纷缩回了手。定睛一看,是姜晏!那人半夜还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衣袍,还有他的药箱。
沐北站了起来,看着姜晏突然地出现,还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明显很不悦,“是姜晏药师!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