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无奈之处就在于此,站得越高,手里握的东西越多,往往就越放不下一些。
宿白方才听人通报,只以为是听错了。可当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有些惊愕。
昔年天目蛟一族一夕之间,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为了得到力量,释辰唯独留下了她。宿白看着她,心中多少有些许期许。昔日她的刁难都不过是情非得已,此刻她回来就是为了报仇,也是帮她。
就只怕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当时那刀刃就在她眼前,若是没有殷子休及时赶到,怕也早化作亡魂了。回忆起那次被追杀的画面,宿白仍旧心有余悸。
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到,才魂魄离体时,独自一个人看着过去这一生每一个难忘的画面。独自在孤独和黑暗之中游荡,无人相伴,只剩绝望的感觉有多痛苦。
“臣女全族尽灭,飘零辗转,想在四海之中寻求一夕之安,愿陛下恩准。”
她看了看朝中的人,多有站出来附和之辈,大抵不过是天目蛟一族有功,她为天目蛟唯一的继承人,理应受到封赏。
楚雁雪的身份并不一般,如果明着回绝她,不知会引起多少风波。只是安置她,又恐她在四海生事,届时里应外合的,实在难以收场。
她看向了尚卿然,他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全然感觉不到她焦灼的眼神。又看向了赫连若愚,同样的陷入了沉思。
她扫视群臣,等待着一个反对的声音。
好在南海的慕容跃秉承了少族长的风采。先不论此事对与不对,无论何事都想要反驳几句:“龙族惨灭,霍少阜乃是元凶。他杀了天目蛟全族,独留你在世,实在很奇怪啊,你可以解释几句吗?”
楚雁雪犹豫片刻,缓缓的拉起衣袖。雪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各种咬痕,就好像许多干瘪的嘴唇,着实骇人。
宿白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也都不禁移开了视线,不忍心看着她的伤口。
她抽泣着道:“这些年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祭祀罢了。这些年为了增加祭祀成功的可能,他一直以我的身体炼毒。现在陛下登位,西海严禁。我不过是枚弃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只想寻求一丝庇佑,望陛下恩准。”
说着,她抬袖正欲擦去眼角泛出的泪光,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在白裙和散乱长发的衬托之下,在场之人无不生出半分怜惜之情。
要不是她从前派人追了自己几条街,险些丧命,以至于后来她再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上,否则宿白也会多少可怜她些。
只是没想到连尚卿然也同意了她留在这里,只说了一句,天目蛟是龙族分支,她再如何有过错也是宿白唯一在世的亲人了。
此刻许多双眼睛都在紧紧的盯着她,需要她即刻决断。
留在西海是断然不可能,到时候她若将此地的情形悉数传递给霍少阜,那可就麻烦了。
若是安置在其他三海,那些领主又未必同意。届时一纸回绝,恐怕更加难看了。当年天目蛟的确为了龙族灭族,只是……
她忽而心生一计,问道:“昔年叛军四起,天目蛟一族未曾支援。就连我母妃想要寻的一栖庇佑,也遭遇回绝。你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