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雪的心情如同房间一般黑暗着。
她永远也忘不了昨晚回家后遇到的情况。
兴许是自己态度与语气过于坚决,向来古井无波的父亲在丧失了情绪的第十七个年头,终于表现出冷漠之外的情绪。
他怒了,虽只有眼神有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怒了。
“你是张天明的女儿这点不会改变,从你落地的那刻就代表自由这种东西已不属于你,想逃离家族想考取圣院?我对你的这些所谓的理想没有期待。现在,给我回房间待着,以后学校就没必要去了。”
张芸雪是被家族侍卫像是犯人般带回房间的。
当房间的窗户与大门均被一道黑色屏障挡住的时候,张芸雪才明白,原来卧室早就被父亲做了手脚。
原来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牢笼!
现在,张芸雪宛如一件雕塑仰面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脑子陷入绝对的麻木。
门外传来张伯的声音。
“小姐,他来过了……”
张芸雪眼神慢慢的聚焦,下一刻已从床上扑倒门口:“张伯,告诉具体情况!”
“他来找过你,不过被老爷赶走了……”
话语落尽,张芸雪心中那一丝光明又消失了。
她靠门坐下,满心绝望的望着天花板想:“能认识你真幸运。谢谢你,方轩。”
终究,她放弃抵抗之心,打算沦为家族的傀儡。
……
“请问是左志忠先生么?”
左志忠前脚还没进家门,听到询问,转头看到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正迎面走来。
贵为搅动城里风云的人物,平常向左志忠主动示好的人不知凡几,按理说,一般陌生人是不够让他多瞧几眼的,可不知怎的,这少年身上带着的一股出尘气质却吸引了他。
他拦住准备出动的保镖,脸色和蔼的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认识么?”
少年不卑不亢的回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认识左堂。”
听到“左堂”两个字,左志忠的眼睛收缩一下,旋即露出笑容:“你就是方轩?这几天我儿子倒是提起过你……”
左堂果然是左家子弟!而且还是大鳄左志忠的儿子!
推测得到验证,方轩心中惊喜。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兴奋说道:“左伯伯好。是这样的,我今天偶然来看望一个同学,无意中便发现了您……”
话未说完,左志忠豪爽一笑:“既然是小堂的老师就没必要这么客气,进去坐坐吧?”
方轩大喜道:“那就有劳了。”
在左堂的带领下,方轩进入大门,经过一片花海绚丽的园林,来到了一座三层别墅门口。
别墅前门由四根古朴的大理石柱支撑而起,每一根都是雕梁画柱,惟妙惟肖。
进入大门之后,入眼的是一个班级教室大小的客厅,摆放的家具清一色是现代流行与昂贵的选择之最,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许多或抽象、或现代的画作,哪怕不懂艺术,方轩也被画作的精妙代入进去,认定是价格不菲之物。
脚底有股奇妙的热气传来,身体暖洋洋的,好似浸泡在温泉中般舒适。
“元气地毯!”
方轩低头确认铺满整个客厅的地板是何物后,惊讶的呼出了声。
元气地毯是现代科技与域外奇物结合之后的最高杰作,制作地毯的主要用料名叫“附元纤维”。这种纤维出自神秘危险的域外世界,自带着吸附与生产元气的神奇功效,一般多用为构造修炼室。
因为效果甚好,附元纤维每寸每厘都有价无市,堪比金贵,是各大家族、学校、宗派抢着需要的奇物。
打个比方说,如果静安城的元气浓度是20:1,而有了这么多元气地毯的帮助,左家这座别墅内的元气浓度直接攀升到了5:1的地步,比外界足足高了四倍。
有传言说豪门子弟修行玩的是资源。设想一下:个个在元气浓郁的环境中休息,不是营养药剂就是高热量兽肉滋补,有了这种修行基础,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庸才?
来自贫民区的穷小子被深深的打击到了。
左志忠看了眼陷入大开眼界状态中的方轩,低声对保镖说:“去把小唐叫来。”
保镖领命离开,左志忠拄着拐杖边走边往另一间厅室走去,“方小兄弟啊,还没吃饭的话就一起来吃吧。”
咕噜咕噜……
方轩本来想拒绝,可听得肚子抱怨不停后,苦笑着跟了过去,“谢谢左伯伯,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前太过担忧张芸雪,他连重要的午饭都给忘了,现在肚子饿得呱呱叫,打算先丢弃矜持。
长方形的餐桌上,一道道精致亮眼的食物摆放着银盘中,有素有荤,色泽鲜艳,飘香四溢。
左志忠坐上主位后把拐杖往地上一丢,笑呵呵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轩在对面落座,眼睛还是离不开满桌子食物。
“呵呵,方小兄弟没吃午饭吧,来,先吃。”
说着,仿佛是为了演示,左志忠拿起一只乌鸡腿大快朵颐吃起来,吃相没有丁点的枭雄气质,反而像是一个地痞无赖。
方轩很想吃,非常非常想,但他没有忘记这次的初衷,忍着馋意说:“我想请左伯伯帮一个忙。”
左志忠脸色不变:“可以说来听听。”
“左伯伯应该知道你的邻居张家的一些事吧?”
见左志忠脸色正常,方轩暗道有点希望,继续说道:“我今天来看望的同学便是张家的张芸雪,只可惜没有见到她。”
左志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明白了,大概是张机器急着把那小丫头嫁到徐家去,而那丫头不干,所以机器就软禁了她……”
“啧啧,封建时期都过去几千年了,怎么现在这些有头有脸的家族还玩媒妁之言这老掉牙的一套……”
通过只言片语便可推理出一个故事,方轩确定左志忠绝对是个可怕的人精。
同时他也暗暗对提到的“徐家”惊讶了一会。
徐家莫非就是徐浩孟的家族?
又综合徐浩孟在校内大肆追捧张芸雪,而张芸雪屡次拒绝其意的事情。
方轩明白了张芸雪为何那晚会绝望了。
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结婚,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小兄弟是想让我给张机器说几句话,好让你见张丫头一面?”
这时,左志忠把鸡腿丢在碗里,一双不大的眼睛眯起来。
方轩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我并不是让您说服张伯伯放张同学见我一面,而是希望你能说服他彻底归还张同学的自由!”
“哦!”
左志忠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已皱了起来,“张机器是个怎样的人方小兄弟想必也知道,恕我直言,这个忙我帮不了。”
意料中的拒绝出现,方轩却没有气馁,略带焦急的说道:“左伯伯,这个忙你是可以帮的。张伯伯他之所以与徐家联姻不过是为了家族发展,我查过了,他们其实有很多项目与左家的生意一致,你们可以合作,这样的话,他就没必要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够了!”
话说到一半,却被左志忠打断。
这个一直如同弥勒佛般予人亲切之感的中年男人,此刻脸上已是布满冷漠,眼睛的寒意足以让房间温度下降。
方轩觉得自己已被一头猛虎盯上,下一刻就要被咬成细碎。
“方小兄弟,我一直把你当成聪明人,希望你别破坏我的好印象。”
片刻之后,左志忠脸上的怒意消失,和煦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话语还是那么友好,仿佛之前的脸色从未存在过。
方轩首度体验到大人物的“变脸”之威,也明白一个道理。
左志忠很狠,比想象中更狠,网络上那些他“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头”的传言只怕都是真的。
这样的人是极其难缠可怕的,与其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方轩现在很怕,但也知道若是退缩了就将错过救出张芸雪的机会。
他顶住压力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双眼充满坚定的说:“左伯伯,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难处,和张家的合作不是简单的事。那么,我来和你打个赌如何?若是我赢了,你就得帮我与张家合作,若是你赢了,我方轩今后给你左家做牛做马,绝不反悔!”
放在现阶段,这个赌约是非常不对等的,方轩的做牛做马对于家大业大的左家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
可出奇的,左志忠还是来了兴致,挑眉道:“什么赌约?”
左志忠天生就是一个赌徒,他能将左家发展为静安第一家族靠的就是他的狠、辣、绝;第二便是他的赌徒本质。
“我能你儿子培养成一个男子汉!”
说话的时候,方轩眼睛死死的盯着左志忠的脸,企图从这张脸上找到情绪变化。
然而他失望了,左志忠脸色从未变化过:“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而且你凭什么认定我会赌?”